夏归玄几乎可以想象得出，为什么对方的反应这么晚。

        再怎么无上，都不可能完全无视时间与空间，就像盖娅去太阴位面也得一两天时间，那效率已经非常惊悚了。

        那可是几十亿光年，无数位界之差……哪怕手段强到了能化宇宙为一屋，人从屋头走到屋尾也要时间不是？

        然而夏归玄此番突袭，又突然又效率，从突然发疯进来捣乱、直到天外天都被捅破了，和帝俊都打成一团了，时间过去半天没有？

        对方要做些什么也都还在路上呢。

        甚至可能都没启程……因为对方也会觉得，夏归玄正是因为认为他们来不及干涉，所以才会大胆放心地全力进攻千棱幻界的。可实际上他们另有手段，龙域离苍龙星域可不算远……夏归玄胆敢全军进入千棱幻界，龙域从后面捅一刀，必死无疑。

        用龙族就够夏归玄后悔莫及了。

        结果夏归玄早有准备，幽舞魂渊率众埋伏龙族，双方正在胶着中，而千棱幻界已经要破了。

        这时对方气急败坏再要干涉，还来不来得及？

        本来也来得及……

        因为人不一定要来这里才能干涉。

        本来类似于一个旧存档服务器里发生的事情，有什么变故随时可以远程格式化，格式化都不行大不了断电，断电都不行大不了把服务器给砸了。

        结果呢？

        服务器长脚跑了。

        阿花收回了所有位面的控制权，相当于服务器跑路，电都不归你供了。格式化的操作都已经被夏归玄控制了，整个儿没了。

        意外一条接一条，这谁能忍得住？

        终于隔着万千位界，悍然出手。

        夏归玄一直就在等，他没有去追穷寇帝俊，站在原地和后羿叙旧，就是在慢慢消除压制帝俊造成的伤势，随时准备迎接可能降临的无上之敌。

        果然来了。

        “轰！”

        黑白二气盘旋上天，和凌空镇压的巨手对撞在一起。

        阿花都停止了追帝俊，高达身上散发着幽幽涟漪，仿佛补天一般支撑着整个位界。

        否则这千棱幻界都可能在这一击之中崩碎，殷筱如等人全都要被摧毁。

        夏归玄与对方这一击，竟是微微有些下风了，毕竟之前战斗已久，损耗有点大，还受了伤，竟然控制不住对方溢散的力量，加上了阿花才护住了其他人。

        但也仅此而已，对方同样破不了夏归玄阿花组合，气急败坏地换着法子连轰十几记也没用，依然安如泰山。

        阿花微微有些皱眉……陷入僵持不意外，就算对方本体亲临，那反而还更有明确战术可以用，找找办法，集结群力，那完全可以击退对手的，千棱幻界之役就算得上大获全胜。

        但现在好像有个问题……

        大家不能拖下去了，被对方这么拖住，无法及时回援苍龙星域，那幽舞她们顶不顶得住龙神？

        她们的任务本来只是拖住龙族军队，可没指望过打赢的。一旦夏归玄无法及时回去，大本营可是要崩的！

        对方好像也想到了这一层，来时略显气急败坏的攻势放缓了一些，一边飞速接近，一边传音之中已经带了几分笑意：“夏归玄，必须承认你很强，考虑也很周全，屡屡抓着各种时间空间差，让我们意外应对……但这次两面开战，捉襟见肘，实在不知道是谁给你的自信。”

        夏归玄略微有些辛苦，却还是面带笑意：“之前帝俊也信心满满地用这话嘲讽过我……但现在跑路的是他。”

        “哦？”来人失笑道：“卡奥斯防护此界，混融一体，意味着你的下属们已经无法在此时撤离此地回援星域，你若是还能有别的后手击退龙族，那么……”

        “那你喊我爹？”

        “……口舌之利毫无意义。”来人的声音冷了下去：“倒是你这般模样，让我很想看见你眼睁睁看着星域崩毁，族裔死绝的场景……那时候你脸上的表情一定十分有趣。”

        夏归玄淡淡道：“都以为我是让幽舞她们拖住龙族等回援的么……”

        难道还能不是？连阿花都觉得幽舞那边怎么可能打赢龙族？

        “曾经我以为，龙族像个病毒，跃龙门就像一种感染，周游诸天贸易就像向外传播……”夏归玄慢慢道：“后来我醒悟了，龙族不是病毒，我们这些意外者才是。龙族周游诸天，不是传播病毒，而是在杀毒，将有了意外的位界纳入一种正轨之中。”

        来人没有回答，似是很惊讶夏归玄的判断。

        “它们就是你们制造出来的杀毒软件……因此它们最具备人造性质，集合了一切生物的优点，综合了所有文明的传说，同化，镇压，融合一切变化……”夏归玄微微一笑：“只要找到了根本，那你们可以造龙，我们为什么不可以？”

        随着话音，也不知他传达了什么意念到了幽舞那边，幽舞点了点头。

        那条原本隔着无头城与人头城的幽冥之河忽然翻涌起来，“轰隆隆”的沸腾咆哮，仿佛有什么上古巨兽要从河中显露身躯。

        还真有。

        无边无际的河流之中，慢慢钻出了一个硕大的龙头，威严的龙眸凝注着天上的龙族大军，仰天咆哮。

        咆哮声中，巨龙出河，盘旋登天。

        恐怖的龙威震撼三界，正在和泽尔特军队战斗中的龙族全傻了眼。

        这是真龙之威啊！

        等一下……这龙怎么和龙神完全一模一样，无论是外表还是气息……

        天上来人也十分震惊：“你……居然真的仿造出了龙神？”

        “是啊。”夏归玄平静地道：“这也不叫仿了，因为这就是龙神，它的所有血肉基础都是来自于神龙元血里蕴含着的信息分析……”

        “那灵魂呢？你们自研的AI？”

        “这片死界，本有龙骨之山，里面有很多龙尸龙骨，还有很多灵魂……很早以前，幽舞点化过一个普通的骷髅头，嫁接了蛇之躯干……它像不像龙之雏形？”

        “……”

        “再后来它怎么继续嫁接升级，我也没太关注，但龙之由来，岂不本来就是如此？神龙元血相合，人造血肉填充，它就是龙。”夏归玄叹了口气：“罗维，幽舞，魂渊，以及万万千千的人类学者，集三十载之功秘密研究而成，为的就是这一天。”

        来人彻底没了声音。

        “你道我为什么之前不动用它，只是让幽舞拖住龙族，等我们回援？”夏归玄笑笑：“因为不是你拖住我，而是我在等着你出现，以便拖住你……当你再也无法干涉，那龙族就是我的了。”

        “吼！”新的龙神登临虚空，如星辰散于九天，所有龙族尽皆宕机，它们魂海之中新旧龙神的指令正在疯狂冲突，冲得它们不知所措，程序完全崩溃。

        而新旧龙神轰然对撞在一起，幽舞魂渊左右而上，从对付一支龙族大军，变成了三太清围攻旧龙神。

        形势翻天覆地的逆转变化之中，一只小白龙再度眨巴眨巴眼睛，不知道做了个什么操作。

        远在龙域，苍龙心火存放之地，阵法“喀啦”移动了一小点。

        正在疯狂的旧龙神眼睛一直，忽然趴窝，睡着了。

        于是群龙苏醒，全认新龙神的指令，龙域倒戈，集体易帜，全部成了夏归玄的龙。群龙咆哮，声震九天。

        远道而来的袭击者看着夏归玄平静的神情，说不出话来。下一刻抽身飞退，转眼无影无踪。

        纯粹力量上的无敌，从来不是真无敌。

        足够的力量，搭配上周全的思谋、遥远的布局、集体的智慧，那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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