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珑阁老板庄半城,算得上是整座幽州商界执牛耳者,据说庄半城背后站着位跺跺脚就能让辽东地震的大人物,这才能让他掌握各种黑的白的见不得人的生意。有庞大财力支撑,珍珑阁早就走出幽州开遍了大江南北,而每隔三年,各处分阁都会将收拢而来的珍奇送往幽州,召开天下间独一号的“珍珑品奇”,届时各路英豪都会齐聚幽州,不乏地榜宗师等超绝存在。
因此,珍珑品奇是庄半城的招牌,而段平生让盗王图谋珍珑阁,便是要砸他的招牌,尽管昨夜事端没有造成任何损失,反而让他小赚一笔,可庄半城却仍旧按照宋稚的安排,装作丢失大笔财产的样子前来兴师问罪,而既然是兴师问罪,那演技自然是要到位。
面冠如玉器宇轩昂,年近不惑的庄半城保养得极其到位,只见他嘴边生怒,气冲冲走到灵堂前,一把扯下腰间玉佩砸碎在地,段平生看得眼角直跳,心说此人果真财大气粗,价值不菲的好玉都能随便砸着玩儿。守在堂外的侍卫们大都面面相觑,不知自家王爷怎么招惹到了对方,这边正守灵呢都要来砸场子,其中一人眼露精光,觉得有好戏上演,赶忙溜走去通知统领周泰。
碎玉残渣击地而起,飞得到处都是,吴黑塔见老父遗体受到冒犯,面色一沉,额间鼓起青筋,忍不住就想动手,可庄半城却也不是独自前来,他身后跟着位灰发老者,穿着简单手无寸铁,看似平平无奇,却令贾龙阳忌惮不已,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庄半城还真是有钱到了一定境界,连这等心高气傲近似地榜宗师的人物,都能招揽到麾下。
心觉不妙,可段平生仍旧平静拦下即将爆发的吴黑塔,敛去身上的碎玉,继而以退为进:“庄员外若是觉得本王有哪里做得不是,大可到堂外理论,毕竟,逝者为大。”
庄半城见得神色阴沉的吴黑塔,觉得自己可能演得有些过火,灵床上躺的好歹是江东老卒,他也曾经一怒之下为其鸣不平,如此冒冒失失的确过于莽撞,干咳一声,大踏步走出灵堂,又摆出一副赔我血汗钱的样子,指着段平生大声吼道:“武幽王!今天我定要讨一个交代!”
段某人让小凳子和吴黑塔稍安勿躁,独自出面负手而立,尽管他已经想到了某种可能,可神情仍旧不卑不亢:“什么交代?”
眼角余光瞥到有外人在后门处张望,庄半城故意让嗓门愈发响亮,非要将此事宣扬开来,变得人尽皆知:“你和盗王勾结,图谋我珍珑阁财物,令我损失惨重!你说,你应不应该给我交代?”
什么?
听闻之人纷纷一惊,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啊!盗王是谁?大名鼎鼎的盗中王者,天南地北留下无数传奇,近乎达到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步。听说珍珑阁遭劫,闹得沸沸扬扬,原来是盗王的手笔,可为什么武幽王会和盗王扯到一起?
侍卫们愈发摸不到头脑,而后门处张望的人里藏有江湖人打扮的普通百姓,好死不死的是,此人怀里正揣着一大把纸条,他正是昨夜花去百两纹银买去只言片语的某位倒霉鬼。
此人神色不宁,心说武幽王都能和盗王勾搭到一起,图谋珍珑阁,那夜中闹剧会不会同样是他们唱的双簧呢?
江湖人暂时不能肯定,决心继续探听。
而此时,双眉紧蹙的段平生觉得最糟糕的事情发生了,盗王竟然如传言中真的光顾了珍珑阁,而透露这一消息的,显然与周泰以及那位夫人脱不了干系。
嘶……
段平生眼神微动,思量对策,他到现在都没想明白,盗王到底意欲何为。他拿着炼体书和几万两银子外加一堆宝物跑了,不仅令自己要面对两万两银子的窟窿,还得给庄半城一个交代,且不谈珍珑阁失窃是真是假,万一庄半城一口咬定丢了东西,而后狮子大开口,自己也没办法应对。但是话说回来,盗王也好不了哪里去啊?韩笑仍旧在府里待着呢!而碧落山庄与盗王又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无论如何,他都有把柄攥在自己的手里!
真是奇了怪了!
段平生心思微沉,蓦然发觉自己将盗王想得过于简单,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一位专营溜门撬锁的盗贼,指不定就会抛弃一切啊!
思索良久,段某人一时无言以对。
“怎么?不说话了?”庄半城斜瞥了一眼沉默不言的他,忽的从怀中拿出一纸清单,刷啦一下亮给所有人,尽管众人看不清字迹,可其密密麻麻一大片,显然罗列众多,“王爷可要听好了,这些都是我珍珑阁丢的宝贝!”
“商周古玉两枚,底价三千两银子!”
“书圣真迹《九楼帖》一幅,底价八千两银子!”
“西域千年火菩提一颗,底价一万三千两银子!”
“……”
庄半城一行一行读下去,段平生的脸色也一次一次黑下去,而旁观人的惊呼声也一次一次提了起来,当听闻丢失足足十八万两财物的时候,众人的神情颇为奇异。
有人嘀咕还真就是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不到半天的功夫偷了十八万两的东西,那可真是一辈子都能躺在银山上睡大觉了。
而有人则是对段平生心生厌恶,尤其是那些已经吊唁或准备吊唁的人,心中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善意顿时荡然无存,甚至比先前还要厌恶。
没有人对庄半城的清单产生质疑,不仅因为盗王的确有这种手段,还因为人类素有的仇富心理,他们一边对珍珑阁遭劫幸灾乐祸,又一边鄙视着段平生,心思却飘到了身怀巨富的盗王那里。
段平生在心中腹诽盗王的胃口可真不小,十八万两的各色珍奇,也不知这位是如何吞下的,庄半城一把将清单塞到他的手中,指着一纸冷笑:“如果王爷现在给不了庄某交代,那就别怪本人把你告上衙门了!”
“告他!”
门外有位好事者突然高声应和,随后便赶忙埋头钻入人群,此人只是想趁此时机逞口舌之快,却也因他这句煽风点火的话,令众多满怀失望的吊唁者附和起来,他们见到段平生不言不语,便断定此事比真金还真,不一会儿,门外便响起一阵又一阵声讨,而这情景似曾相识,此时的段平生宛如那刻的雷兴国,都成了众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呼声一阵高过一阵,仿佛熔炉般将他架到火上烘烤。
不明不白的遭到冤屈,令段平生胸中涌起愤怒火苗,他面色更为阴沉,却仍旧一言不发。
灵堂之中的小凳子见到段平生孤零零的经受众人审视,觉得殊为不是滋味,一路小跑站到段某人身边,拉住他的手轻轻摇晃。段平生感受到小凳子眼中的宽慰,可他心底却越来越不是滋味,明明计划的好好的,用售卖炼体书的钱填补银两大坑,再花一笔银子为自己买到完成炼脏的必备奇物,最后将小凳子送入新的学堂。
段平生暗自握拳,他极为厌恶精心谋划失去掌控的感觉,更厌恶遭人泼脏水的腌臜事端,但事实与计划偏离太多,倘若找不到良策应对,他要面对的不仅是那座幽深地牢,失去自由延误时机,还会让小凳子感到失望甚至是遭到旁人诘难,更得连累韩笑姑娘,自己当时胸有成竹答应了人家,却反而将其一并拖下水。
大丈夫言而无信,如何向人家交代?
然而事情比他想象的更为糟糕,府中蓦地传来一阵骚动,令门外旁观者暂时没工夫继续声讨,紧接着便听到有人高呼刺客跑了!
刺客是谁?段某人心中,连声嘀咕可千万不能是那个人,然而随后他就又被事实无情打脸,只见周泰护着宋稚前来,身后跟着沈宫与崔东窗两位管家,桩头统领阴阳怪气的讥讽道:“我当王爷为什么非要将那小贱人关在厢房呢,原来是早就和盗王勾结好了啊!现在人不见了!王爷您说该如何是好?”
“……”
段平生无言以对,他本想一口否认此事与自己无关,可现在无论自己说什么都是百口莫辩,同样也没有意义,宋稚联合庄半城摆明了想要惩治自己,话语权掌握在对方手中,场间恐怕没几个相信的,即便是知道真相的贾龙阳都苦涩不已,一步错步步错,他的边军梦愈发遥远。
段某人忽然觉得他要是腰间也缠一块玉佩,定当摔得比庄半城还要碎,他早上还美滋滋的戏弄韩美女呢,结果被人家狠狠地摆了一道!这下好了,盗王将韩笑带走,凭借超绝轻功返回碧落山庄,一大家子人就此隐匿江湖不是难事!与性命相比,碧落山庄那点虚名那点田产,什么都不是!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遭到女人背叛了,两次都是突如其来,两次都打得他措手不及。
当真……是好算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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