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落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这一夜的。

        她第一次领教了男人理智全无的时候，到底有多可怕。

        一个在单方面的泄愤，一个麻木地吞尽泪血。

        在后院的春梅傲雪听得阵阵心寒，想进屋劝劝，却被士兵拦住。

        “大帅交代，谁也不能进前一步。”

        漫长的黑夜终于走到了尽头。

        萧落霜也再也挣扎不动。她流着干泪，就这么破碎地躺在床上，身心俱疲。

        “终归是萧家欠下的债，我没有资格去恨你。”这一夜到最后，她也想通了，“我不恨你，却也不会再爱你。”

        季战廷正穿衣，闻言后背一僵。

        “萧家的一切，你既已经拿到，你我便再不相欠。天一亮，我便收拾行李，离开此地。”

        季战廷沉默片刻，并不转身，哑声道：“你老家远在关北，如今亲属也已不知所踪。你孤身一人，要去哪儿？”

        “天大地大，总有容身的地方。只要能不再见你，去哪里都是一样。”

        她说得坦荡，季战廷却一阵急火攻心，“你休想！”

        他愤然来到床边，不敢看那具被自己折磨的惨不忍睹的躯体，只盯着萧落霜灰败又平静的脸，强作冷淡道：“我说了，留你是为了生儿育女，在此之前，你别想踏出帅府大门一步！”

        说罢梗着脖子，逃也似的离开了主屋。

        滔天的悲痛蚀骨灼心，萧落霜猛地吐出一口心头鲜血。

        季战廷走到院门口，春梅傲雪还在等着，看见他，都面带哀求。

        他顿了顿，想起屋内的一幕，双手攥成拳头。终于还是点头道：“叫个医生过来，你们进去看看吧。”

        两个丫鬟大喜，忙急匆匆地冲进主屋，却见萧落霜死气沉沉地躺在床上，嘴角血迹斑斑。

        “小姐啊！”傲雪扑上去哭道，“夫妻一场，姑爷怎么如此狠心折磨小姐！”

        萧落霜眼泪已经流干，怔怔地含着满嘴的血水，喃喃：“不再是夫妻了，不再是夫妻了……”

        傲雪哭哭啼啼地拉被子给她盖住身体，刚扯开，突然一惊，大叫道：“血！小姐，小姐流血了！”

        昨晚被那么折磨，流血也是正常的。

        春梅叹口气，也探身去看，却豁然一惊，这……这是……

        “医生！”她起身大喊，“医生呢！”

        医生刚好急匆匆进来，看见情况，脸上一肃，叫道：“不妙。”

        季战廷心事重重地走出内院后，却听下人来报，季心兰要见他。这才想起来，昨天事情发生太多，他竟忘了自己久别重逢的妹妹。

        季心兰被安置在客房，周身衣物已换过一遍，略施脂粉后，也算个姿容秀丽的女子。她一见季战廷，未语泪先流，哭声道：“战廷哥哥！我昨日不巧听见，你竟给仇人当了女婿！？”

        “……说来话长，”季战廷揉揉眉心，不想再提这件事，“总之，大仇已经得报，我也坐上了帅位，往后你就安心住在这里，不必再颠沛流离。”

        一提这个，季心兰哭得更凶了，“哥哥怎么对仇人的女儿心软！”她恶狠狠道：“要我看来，早该将那萧家大小姐扔到窑窟子里去，叫她也瞧瞧进地狱是个什么滋味！”

        季战廷看她哭还有些心疼，闻此顿时冷下脸，斥责道：“兰儿！休要胡言乱语！”

        季心兰吓得缩缩肩膀，不敢说下去。

        季战廷叹口气，语气柔和下来：“当年让你走丢，是我大意，要怪就怪在我头上……她是你嫂子，言语上放尊重些。”

        季心兰怯怯地咬着唇，心里却满是不甘。

        这时，一个丫鬟匆匆跑过来，急道：“姑爷！不好了！小姐她，她像是要流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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