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手，你立下了大功！哈哈！”

        褐色袍子的中年男人仰头大笑，捧着那青铜酒樽就像是捧着绝世珍宝，手都不敢抖，生怕洒了一星半点。

        尽管看上去很激动，那人依旧小心翼翼的将器皿放在石桌上，起身象征性的拍了拍百里长安的肩膀。

        百里长安恭敬的垂下头颅，不敢直视他的脸，表现的谦恭有礼，不敢逾矩半分。

        那人点了点头，长袖一挥，振臂仰头大笑起来。

        朦胧的珠光越发明亮，熠熠光辉，室内顿时亮白如昼。

        云狂歌眨了眨眼睛，暗自纳闷，她的血有什么奇特的地方？这人高兴成这样了？

        心里想着，身体就忍不住前倾靠近了偷看。

        石室内，迎面而立的百里长安突然调转了脚步，挡住了大半的视线，空荡荡的视线内，烛光交映，那怪异的中年男人桀桀笑声中缓缓转过身来。

        云狂歌急切的想要知道真相，却被百里长安挡住视线，根本看不到那人的脸！

        她被人当猴似的戏耍了这么久，却连对方姓谁名谁，甚至连脸都看不到，真是让人又着急又上火。

        “你还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念在你这次的功劳，我都可以帮你实现！”中年男人在喜悦中沉淀下来，抛出诱饵。

        “不敢……”百里长安敛眸，用极其平淡的语气阐述事实：“长安无心，谈何心愿。”

        “你是在怨怼我？”那人的声音冷了下来。

        “长安不敢，只是再说事实。”

        云狂歌的心脏砰砰砰的开始跳动，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百里长安真的无心？他的心脏去了哪？貌似跟这个人脱不开关系的样子。

        起初她对百里长安的愤慨现在已经转成疑惑，强行按捺住那颗快跳出嗓子眼的心，等待接下来的答案，或许，她将发掘一个不为人知的惊天秘闻。

        她有预感，百里长安的心大概就是被这个人给夺走的……

        沉寂了大概十秒钟，那人才幽冷道：“无欲则刚，无心方能长久，若你有心，就容易动心，那时你还能心无旁骛的为我做事？”

        果然……

        云狂歌暗骂了声卑鄙，这人拿了百里长安的心脏操控他为他办事，这可真够卑劣的！

        百里长安垂下眼睫选择沉默。

        在这冗长令人不安的沉默中那人不再理会百里长安这无理取闹的要求，抬脚走向石桌，抚掌而笑，“这可是好东西，不能浪费。”

        说完这话后很虔诚的捧起酒杯，用舌头轻舔那血红的液体，铁锈样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开来，他却享受的微眯起眼睛，像是品尝绝品佳酿。

        在门缝偷看的云狂歌只觉得只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面色猛的一抽，如果那酒樽能吃，他估计嘎巴嘎巴就啃了吧？

        侧目，旁边的百里长安不为所动，冷眼看着那人享受着器皿中的血，面色沉静如水，只是眼眸中闪过一说不清楚的情绪，转瞬即逝。

        云狂歌不寒而栗，每个毛孔都在冒着寒气，捂住受伤的手臂，心里头都有阴影了。

        百里长安看着满脸享受，独享云狂歌血的褐袍男人，忍不住问：“不知云狂歌的血有何不同，能让王如此开怀？”

        那人睁开眼眸，微顿了下，勾唇道：“你们凡夫俗子自然体会不到凤裔圣女血的好处……”

        凤裔？云狂歌猛的听到这个名字难免心跳加快，她娘留给她的那块凤凰玉佩，这其中有关联吗？

        估计是念着百里长安立下了汗马功劳，亦或者他对这个无心被他牢牢攥在手心的棋子很放心，那人舔了舔唇，继续道……

        “凤裔圣女的血对于魔而言就是上等的补品，不然你以为魔帝风间千夜岂会对一个人族少女这般上心？”

        “哼，风间千夜当年立下规矩，不允许诸魔吸食精血来提升魔力，当年我只是吸食嘴馋吸食了一名武者的血，他变将我逐出魔界，打入铁网山五千年！”

        “五千年！”那人的情绪突然开始激动，振臂大喊：“这五千年我在那鬼地方是怎么过来的？就因为这一小点的过错，他抹杀了我的全部功绩，让我在六界无立足之地！”

        云狂歌沉眸盯着那有点癫狂的人，忍不住浑身发寒，他该不会就是风间千夜的死对头，对她下黑手的汜水吧……？

        这个猜测在云狂歌的心头刚刚滑过，那人就大喊道：“所以我要推翻他！让他尝尝我当初的滋味，嗜杀之神转世又怎样？我汜水怕过谁？”

        汜水怒目转过身来，估计这心里话憋的太久了，在这狭小的石室内爆发出来。

        “他用封印禁锢了我的嗜血的本能，那我就另辟新径！我吸收了大量的怨气，阴气，死气……就为了跟他一战！

        他当初因我吸食了人血抹杀我的功绩，将我流放，可他呢？今时今日，他不是吸了云狂歌的血来提升他的力量？

        哼，现在云狂歌在我手中，凤裔的力量很快就全都是我的了！到时候，我就和他一决高下，让他成为我的俘虏，哈哈哈哈哈……”

        至始至终，百里长安一言不发就像是一个合格的倾听者，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像是冷冰冰的冰人似的，毫无感情。

        云狂歌看着疯子一样的汜水，在内心将他祖宗十八代全都问候了千百遍。

        今日的汜水心情很好，吐露了这么多的心声，依旧好脾气：“将云狂歌交给我，我可以给你锦绣江山，权柄荣耀。”

        云狂歌就怕百里长安说个好字，提心吊胆中就听百里长安道：“她就在这里。”

        我擦……！！！

        室内的汜水阴毒的目光瞥向石室外，嘴角咧开，张开五指用力一拽……

        云狂歌内心数万只草泥马咆哮了，脚步还未挪开，阴风扑面而来，一股强大的吸力将她吸住，一阵头晕目眩，她已经来到石室。

        “桀桀。”汜水看着自投罗网的云狂歌阴笑了两声：“你跑不了了……”

        云狂歌手臂拉扯，伤口牵动，阵阵抽痛，却还是咬牙用后肘朝后攻击，力量迅猛，几乎用了她全部力量。

        可汜水的实力在她之上，修为不知道高出她多少倍，几乎是不费力量握住她的手臂，用力一捏，将她强行拽进他的怀中。

        近距离的对视，云狂歌发现汜水并没有脸……

        准确的说他脸上带着脸谱，看不到五官，只能透过眼部两个黑洞洞看到他阴毒的目光，那目光就算是在三伏天也会让人坠入冰窖。

        “风间千夜？你怎么来了？”

        云狂歌岔开视线，看向汜水的身后，故做惊疑开心的问。

        果然，汜水的注意力被吸引开，松开了她，迅速转身嘴里不停的问：“哪里？他在哪……”

        云狂歌五指张开，指尖有电光闪过噼里啪啦的响，还未出招，手腕就被人抓住，转头，就看到百里长安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薄唇微动：“你还不是他的对手。”

        话音落地，汜水已经反应过来是云狂歌骗他，浑身散发着浓郁的阴暗气息，双目喷火似的瞪着云狂歌：“你骗我？”

        云狂歌想要跑是肯定来不及，现在的局势对她不利，这时候只能硬着头皮道：“风间千夜就在这里，只是他不想见你，你的实力还感受不到他罢了。”

        “现在的风间千夜根本……”

        话到一半，汜水的身体像是被人重击了一样，浑身开始抽搐，肌肤瞬间脱水了一样，又干又皱像老树皮。

        “啊……”就在云狂歌准备出手的瞬间，屋中汜水突然啊的狂叫一声。

        紧接着，他就像是发疯了一样抬掌击碎石桌，猛的冲向墙壁开始炮弹般的用头撞击墙壁，就跟没有痛觉一样。

        “轰……”石室的墙壁被撞的震天响，墙壁坍塌一角，云狂歌觉得自己脚下的土地都跟着摇了摇。

        汜水被墙壁狠狠的反弹回去，身体踉跄了几步，脸上的脸谱炸裂，凹了进去，有血迹流下。

        “假的……那血是假的……你，你敢背叛我？”狰狞的怒吼中，汜水指向百里长安，胸腔血气涌动，真气乱窜。

        这……

        这又是什么情况？

        云狂歌瞪大眼睛看着喝了血就跟服了毒似的汜水，有点反应不上来，那血里有毒啊？

        她身旁的百里长安站出来，表情冷漠，嘴角勾起冷冷一笑：“那血是我的血。”

        云狂歌迅速转头看向百里长安。

        “抱歉，利用了你，我会弥补我的过错。”掌心有蓝光闪过，蓝面旗静静地躺在他的手中，他眉眼如旧：“离开这里，集齐五面旗，完成我没有达成的夙愿。”

        “我们一起走！一起找齐五面旗！”云狂歌有种不详的预感，她从百里长安的眼中读到了决绝。

        前方的汜水已经失去了理智，发出阵阵歇斯底里的狂叫声，身体不断有黑气涌出，整个室内都被死气所充斥。

        百里长安冰冷的手抓住云狂歌的胳膊，“对不起，别怪我……这是我最后的机会，况且，你已经不需要我了，不是吗？”

        云狂歌喉咙一阵堵塞，整个人好似落入冰潭中，水没过了胸部，压迫的心脏无法跳动。

        “你……”

        百里长安抓着云狂歌胳膊的手，力道慢慢在减小：“我走不了，我要找回我的心，原谅我……”

        百里长安将蓝面旗塞在云狂歌的手中，抓住她的手腕将她往石门外推。

        “怎……”云狂歌急着想要将百里长安带走。

        可以的，只要离开这石室就可以救下他可以拿到心，一定可以的，就算她没有办法，但是风间千夜有，她可以去求他……

        他肯定会有办法的！

        “带着蓝面旗离开，快，离开！”话还没有说完，长剑破鞘而出迎上迎面而来的气团，身体往后退了数步，胸前一震，喷出一口血来。

        云狂歌赶紧扶助百里长安，还没等她召唤炎武，眼前一黑，百里长安的手覆在她眼睛上：“对不起，我……”

        后面的话听不真切了，因而百里长安故技重施劈向云狂歌的后颈，云狂歌身体一软就晕了过去。

        他后面那两字从此再也听不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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