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我一起来，那你工作怎么办？”顾子谦问道。

        “辞了呗。”姜知暖云淡风轻地说道。

        “你好不容易干上打版师，要不，我先来省城，帮你留意工作，等确定了，你再辞？”顾子谦急了，他比谁都清楚，这几年姜知暖的努力和辛苦。

        “我都计划好了，我来省城，租个小铺面，开个服装店，自己当个体户。”

        “个体户？那不就是没单位了吗？”

        “可那是自己当老板啊。你不要小瞧了个体户，干得好，不比厂里上班少。”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扔了铁饭碗，挺可惜的。”

        “什么铁饭碗？你看我厂里，做出来的衣服，都是板板正正的，而街上都流行起喇叭裤、踩脚裤，廓型大衣，如果厂里还不创新，过几年走下坡路是注定的。但你看我，你们不都夸我做的衣服时髦又好看吗？我如果出来单干，先抢占市场，省城人口多，消费水平比我们那高，肯定有赚头。自己有本事，才是真正的铁饭碗。”

        姜知暖的一番长篇大论，成功说服了顾子谦，正值新婚燕尔，他也舍不得留妻子一个人在县里，他心想：“再不济还有他扛着，姜知暖想做啥就做啥呗，万一真如她所说般闯出一条路呢，就算失败了，还有他呢。”彻底想通后的顾子谦开口道：“好，那我回去就给赵哥回话。暖暖，你给我几年时间，我一定会在省里安家落户的，到时候我们再也不用租房子。”

        这点，姜知暖对顾子谦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毕竟上辈子顾子谦就没让她为房子发过愁。这辈子，她已决心将从前那个围着锅台转陷在家长里短的姜知暖推出去，家里两个人一起努力，又马上要赶上黄金发展的三十年，她内心一点畏惧都没有，反而是跃跃欲试。

        两个年轻人火速吃完饭，带着对省城生活的憧憬踏上了回家的路。殊不知，家里正有件头疼的事等着他们。

        顾子娇今年师范毕业，还有1个月就面临分配了。原来在学校里，同学都一样，临近毕业她才发现，城里的同学毕业了可以留在城里，而她因为是农村户口，毕业了必须回乡下当老师，不管她平日的成绩有多优秀。她不甘心，特别是见到光鲜亮丽的大嫂，留在城里，当个城里人的想法更坚定了。

        “要不，让老大找人问问？”王桂樱看向老伴顾良福，顾子娇连连点头，她今天软磨硬泡了一天，终于等来王桂樱的这句话。

        “我哥又不是在城里当大官，再说，回乡里怎么不好了，离家近，每天还能回家住。”顾子娟在一旁插嘴道，她去年就中专毕业了，现如今在近郊的县化工厂上班，每天都能回家，她觉得挺好的。

        “我和你不一样，我是当老师，乡里的教学质量能和城里的比？”被顾子娟这么一插嘴，顾子娇顿时急了。

        “怎么不一样？不都是是两条胳膊两条腿，再说，我哥不是从乡里考出去的？你想留城里，就去找老师啊，你找哥干啥，他又不是教育局管分配的。”

        “你......”顾子娇被堵得说不出话，眼泪滴答滴答往下流。

        “你又整这出，我又没说你啥。”顾子娟无语得看着顾子娇。

        “你俩别吵了，”顾良福开口道，“老大刚结婚，我们就去让他找关系办这棘手的事，会不会让他不好处，在媳妇那。”顾良福有些犹豫。

        “就是让他去打听下，他在城里也这么多年了，认识的人多。总不能娶了媳妇就忘了娘吧。”王桂樱说道。

        “就是，我哥门路多。他这次结婚买的冰箱洗衣机都是托人去省城弄的呢。”顾子娇连忙止住了哭。

        “说得你这工作和冰箱洗衣机一样，有这么容易？”顾子娟又开口道。

        “娟子，你少说句，怎么像个炮仗样。”王桂樱埋怨地看了眼顾子娟，接着又对老伴说道：“要不，哪天你去城里和老大说说这事？”

        顾子娇一脸期待地看着顾良福，顾良福沉思半天，最后终于开口道：“那赶早不赶晚，明天一早我就去找他说这个事。家里土鸡蛋还有没？没的话，你去熊婶家买点，我明早带去，我看儿媳妇爱吃。”

        “家里土鸡蛋都被你儿子拿走送亲家了，怎么去找老大，还要带东西。”王桂樱不解道。

        “你当我哥跑腿找人不送礼？嘴巴上下一搭，就成了？”顾子娟撇撇嘴。

        “娟子说的对，是这么个理。若老大有门路，我们要准备点钱，不能让老大全包。他现在成家了，有自己的小家了。”顾良福点头。

        “成家怎么了？成家就马上忘了爹妈了？”王桂樱不满道，但还是起身出门去寻鸡蛋去了。

        顾良福怕影响儿子工作，临近下班的点才从家里出发，搭了村里顺路去县里的拖拉机，一路问路来到了县里儿子的小家。他到的时候，正赶上姜知暖在走道里做饭。

        “爸，你怎么来了？家里出事了？”见到公公顾良福，姜知暖一脸诧异。

        “找老大商量个事，老大呢？”顾良福笑着说。

        “那你屋里坐，我给你倒杯水。他应该快到家了。”姜知暖连忙关好火，迎公公顾良福进屋。

        “这屋收拾得可真利索，辛苦你了，暖暖。”顾良福打量着儿子的小家，只见窗明几净，冰箱上搭着姜知暖勾的“防尘套”，饭桌上摆着一瓶从外面摘的野花。

        他有些局促地挪挪脚，“乡下泥土多，把你这地给弄脏了。”

        “哦，没事，我给你那双拖鞋换上，松松脚，这样舒服。”姜知暖连忙从鞋柜里拿出拖鞋，给顾良福换上。

        “爸，你还没吃晚饭吧，我再去炒两个菜。你坐会。”姜知暖边说边给顾良福倒好水。

        “成，你忙去吧。这里有30个土鸡蛋，你看我放哪？”顾良福指了指放在地上的口袋。

        “就先搁那，等顾子谦回来收拾。”

        说曹操曹操到，话音刚落，就听到顾子谦欢快地声音，“媳妇，我回来了。”

        他一进屋，见顾良福也在，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顾良福难得见长子这么开朗，也笑着说：“下班了？”

        “爸，你来了？家里有事？”顾子谦问道。

        “没啥大事，就子娇毕业的事，想让你参谋参谋。”

        “她怎么了？”

        “快洗手换衣服。弄好了，你陪爸说话，我再去炒两个菜。”姜知暖说道。

        “嗳，爸，你等我会。”

        “不着急，等暖暖做好饭了，饭桌上说，你俩都帮着拿下主意。”

        不一会，饭菜就端上了桌，一盘土豆炒肉丝、干煸豆角，丝瓜煎蛋汤，姜知暖临时加了份肉末茄子。“爸，啥事，你说嘛？”顾子谦边给顾良福添饭，边问道。

        “就是子娇，她不是马上毕业了吗？她想留在城里。”顾良福是个老实人，为难地看了看顾子谦，硬着头皮开口。

        “留城里？他们这届，是哪里来回哪里去的政策，我记得当时报考的时候就这么说。所以她的分才能上。”顾子谦说道。

        听到这个消息，姜知暖心里咯噔一下，看来还是和上辈子一样，顾子娇想留在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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