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楼，顾子美就凑到嫂子姜知暖旁边说道：“嫂子，以前我就听村支书说，楼上楼下电灯电话。原来是真的，都在省城。省城的房子真好，厨房和厕所都在房子里。”

        “省城也有没有厨房和厕所的房子，没有电灯的房子。只不过你今天看到的是家属楼，属于条件比较好的。” 姜知暖不愿小姑子盲目崇拜省城，戳破了她的猜想。

        “啊？我还以为，省城都是这样的房子呢。”顾子美有些诧异，在她的认知世界里，县里比村里好，省城比县里好。

        “哪里都有穷人富人，所以，来省城了，也不要就觉得低人一等。” 姜知暖拍了拍顾子美的背，顾子美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杆。

        “嫂子，我们这是去哪？” 顾子美好奇地问道。

        “先吃饭，吃完了嫂子带你逛街去。” 姜知暖脸上带着柔和地笑意看向顾子美。

        听了这话，顾子美心里乐开了花，心里念了一万遍关于嫂子的好话。

        这边姜知暖带着顾子美去下馆子，中午下班回到家的姜道远崔宝珍发现二女儿姜知媛居然回来了。

        “媛媛，你回来怎么不提前说声，我和你爸好去接你。” 看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二女儿，崔宝珍脸上笑开了花。

        “我在那住不惯，姐送我回来的。” 姜知媛边夹菜边说道。

        “你姐人呢？” 听到说是大女儿送回来了，姜道远开口问道。

        “姐说要去办事，就不在家吃了。”姜轻雨赶忙答道。

        “姐姐，给我们买了好多好吃的。” 姜知羽乐滋滋地补充道。

        “你个小馋猫。”姜道远忍不住刮了刮小女儿姜知羽的鼻子。

        “媛媛，你和妈说实话，是不是在你姐那受气了？”听到女儿说住不惯，崔宝珍沉着脸问道。

        姜知媛沉默了两秒，似乎和顾子美的争执也称不上“受气”，她漫不经心地答道：“妈，你别多想，我就是不习惯晚上要跑出去上厕所。还是家里舒坦。再说，姐每天忙得很，我和她每天都说不上几句话。”

        崔宝珍端详着姜知媛的脸色，见她没有任何的不愉快，顿时放下心来，撇着嘴说道：“她能有什么忙的？难不成比你爸还忙？”

        “她每天晚上都看书看到很晚，还在家打版做衣服。” 姜知媛将自己看到的一五一十说出来。

        “姐做得衣服真的挺好的，上次我穿她送我的去学校，人家都以为是商场买的。” 姜轻雨也乐呵呵地补充道。

        “她也就会做点衣裳。” 崔宝珍不以为然地回道。

        “吃饭，吃不言睡不语。“姜道远敲了敲桌子，崔宝珍母女三人立刻不再言语。他黯然地看着妻子崔宝珍，想着要是当初，自己没听她的话，咬咬牙，按时给姜知暖寄生活费学费，是不是现在的姜知暖不会在厂里踩缝纫机，而是坐在大学校园里。姜家，还没出过一个大学生呢。

        而带着顾子美逛街的姜知暖全然不知老父亲姜道远内心的惆怅。

        “嫂子，要不我们还是不进去了吧？” 站在百货商场门口，看着比村里的牌坊都高的大门，顾子美有些踌躇。

        “这里才有你没出生的小外甥女的奶粉，你不进去，我们怎么买？” 姜知暖笑着打趣道。

        想着大姐肚子的孩子，顾子美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跟着嫂子姜知暖走进了百货商场的大门。

        “嫂子，奶粉在哪啊？” 商场里琳琅满目的商品让顾子美看花了眼，紧张地攥着姜知暖的衣角。

        “我们先去二楼，逛完了再来一楼买奶粉。” 姜知暖轻车熟路地带着顾子美向二楼走去。

        “乖乖，这一层都是衣裳啊？这比南滨路一条街的衣裳都多？嫂子。” 上了二楼的顾子美，感觉像打开了一个新世界。

        “走，去看看？” 姜知暖松开顾子美的手，笑盈盈地将顾子美推到身前。

        好奇心战胜了内心的胆怯，顾子美昂着头边走边张望着。衣服被高高挂在柜台后，她得费劲踮起脚尖，才能看清面料。逛了一圈后，顾子美悄悄和姜知暖咬着耳朵：“嫂子，这里的衣裳也就这样，还没刚哥给我从南边淘的货时髦呢。”

        姜知暖笑而不语，拉着顾子美的手去了一楼，带着她去了卖奶粉的柜台。

        “你去买，就买龙丹奶粉。” 姜指暖从背后推了顾子美一把。

        想起给未出生的小外甥女买奶粉的重任，顾子美虽说有些初来大城市的无措，但还是站在柜台前指了指玻璃柜里的奶粉，努力维持着镇定，开口道：“同志，龙丹奶粉多少钱一袋？”

        柜台后的售货员快速对顾子美上下打量了一番，尽管今日顾子美穿上了她平日里舍不得穿的衣服，但老练的售货员还是从衣服的折痕和顾子美努力想藏住的惶恐以及乡音判断出，眼前这个，是个初来省城的外乡人。

        “小同志，这奶粉可不便宜，黑土地那边产的呢？你要不要看看其他的？” 虽说售货员的声音清脆得像百灵鸟般，但在顾子美耳里就没那么好听了。

        “我就是要买好的。你说多少钱就是了？” 顾子美略微提高了声调。

        “价格不在这标着吗？八块八毛一包。”售货员敲了敲柜台的玻璃，顾子美这才看到，奶粉下方放着一个小小的价钱，写着“8.8元\/ 包，500克”。

        顾子美脸色绯红，扭过头望向姜知暖，“嫂子，不便宜呢。”

        “我打听过了，说这个牌子的好。你先买两包。”站在身后的姜知暖拍了拍顾子美的肩膀。

        “同志，帮我拿两包吧。” 有了姜知暖的鼓励，顾子美胆子重新大了起来。

        售货员开好票，递给顾子美，“去收银台那交钱，拿了单子再来取货。”

        顾子美美滋滋地拿过票，“嫂子，你等我去付钱。”

        “等等”，姜知暖拉住要走的顾子美，上前一步，再次对售货员说道：“同志，麻烦帮我再拿2包龙丹奶粉。”

        “你们不是一起的吗？怎么不一次说清楚？” 陡然增加的工作量惹得售货员不快。

        “我们是一起的，我现在想重新再买2包，不成吗？” 姜知暖神色未变，仍一脸笑意。

        “有病。” 售货员低着头重新开着票，低声嘟嚷着，可再次抬头看向顾子美时，终归是收敛了刚刚一脸瞧不上的神情。

        买好东西走出百货商场的顾子美，朗声说道：“嫂子，你刚刚那样，真解气，我看她都忍不住要翻白眼了。”

        “子美，你今天逛这个商场，最大的感触是什么？” 姜知暖柔声问道。

        “东西比县里的商场多，人也多。但衣裳，样式也就那样。” 顾子美脱口而出。

        “那除了东西？其他的呢？比如说服务？陈列？” 姜知暖循循善诱地问道。

        “嗯，别的不说，就说衣裳放得太远了，要喊售货员帮忙取，才能辨清。可是若是没看上，不买又不好意思。” 顾子美思索着。

        “若是有家店，一进来，就能摸到衣裳，价签就在衣裳上。还可以试，你愿意逛这样的店还是商场？” 姜知暖低声问道。

        “那我自然是愿意逛这种店啊。”顾子美不假思索地答道。

        “那我们一起来省城开家这样的店，如何？” 姜知暖看向顾子美，眼里的神采挡都挡不住。

        “真的？我们行吗？嫂子。”顾子美高兴地跳起来。

        “当然是真的，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你愿意不？” 姜知暖笑着问道。

        “我当然愿意，跟着嫂子，嫂子让我干啥我就干啥。” 顾子美拍着胸脯表着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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