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为原剧情,同时有部分增添,各位可以选择性跳过)
就在霍夫曼与马库斯顺着蛛尾巴的指引,找寻着卡卡尼亚的踪迹之时。
一处偏僻小巷的房屋之内,卡卡尼亚正面对着伊索尔德。
就在刚刚,她们刚才就画展上的一事展开了交谈。
伊索尔德全部承认了自己和海因里希就是有意推动事态发展的。
她说,她很抱歉自己的行为让卡卡尼亚的名誉受损,她不会怪卡卡尼亚记恨她。但是卡卡尼亚无需担心,那些庸俗的人不会成为卡卡尼亚的同党,“我们”是不同的。
她说,“我们”与卡卡尼亚的目标一样,都憧憬着同一个乐土——那片流光溢彩的自由王国。
她说,“我们”是被选中的人,她将与卡卡尼亚一起,治疗整个世界,剜掉那最上层的油彩,露出底色,重新塑造它——然后,将它变为完美的社会,奉献到卡卡尼亚的手上。
卡卡尼亚听着伊索尔德的话,看着面前的病人兼好友,忽然觉得她十分的陌生。
“伊索尔德小姐,我不知道你受到了怎样的威胁和教唆,但你不能再和他们在一起了!”
她试图劝回伊索尔德:“这不是治疗——这是犯罪!”
伊索尔德恍惚着,感到了困惑。
“可是,我完全是按照您所说的做的,医生。”
卡卡尼亚愣住了。
“……我?”
“您告诉我,要解除压抑,释放内心的激情,做一个真诚、自由的人。”
伊索尔德迈着轻盈的步伐,微微后退了两步。
她将以自己的艺术向那场精彩的独幕剧致敬——属于她的舞台拉开了帷幕。
伊索尔德微微颔首。
黑色的面具覆盖住她的面庞。
“您告诉我,社会生病了,世界需要一场大手术,神秘学家需要自己的新生活。”
“难道这不是您的梦想吗?”
“我只是……想把世界的真相献给您。”
“想把您的梦想还给您。”
接着,伊索尔德就向卡卡尼亚讲述了她从引导之人处所听来的一切,有关“时代”,有关“暴雨”,有关“战争”的一切。
“一位最诚挚的爱国者,将在之后的不久,向着帝国们赠送一枚雪耻的子弹。”
“随后,一切理由都将得到圆满——数以万计的子弹将会找到借口冒出枪膛,靴子将得到批准踹开他人的门扉。”
“火车的炉膛将开始熊熊燃烧,一场撞击迎来了可怖的倒计时。”
“孩子将丢下书本与皮球,诗人将永远被埋在暗无天日的壕沟,可怜的音乐家将聆听着炮火与呻吟入眠......”
“......而那些在桌上挪移着地图,享用着甜品与天鹅绒的战争发起者,只需要届时在一尘不染的谈判桌上,承认一次失败抑或胜利的赌注。”
伊索尔德就好像在讲述一个故事似的,将未来所发生的事情,以歌剧一般的语调,对着卡卡尼亚娓娓道来。
“我们无力阻止这一切,但或许,我们可以让那场洗涤一切的雨早点到来。”
“到了那时,车轴会向后折返,死者会复生,无知的迷途者会被时间的洪流所冲刷殆尽。”
“而被拣选者,将会通过‘暴雨’。”
“......”
死寂,一片没有人发出任何声音的死寂。
伊索尔德温柔地注视着她的医生,盼望着她能够知晓她目前所做的伟大之事,盼望着她能够与她站在一起。
可是事情的发展注定不会如她所愿。
“您在说什么……?”卡卡尼亚捂住头,仓促地后退一步:“‘暴雨’、战争……?我不明白。”
“如果你们说的话是真的,那我们所生活的这个世界,这个时代,以及在其上生活的一切人……”
“都会在不久后迎来毁灭?”
窗外,是暴乱发生后升起的滚滚浓烟。远远的,咖啡厅落地窗被石子砸碎,人们四散奔逃。
而在更远处的那些辉煌殿堂里,种满玫瑰的精致府邸里,这个庞大帝国的华尔兹舞曲仍在奏响。
“——‘被拣选者能通过‘暴雨’’,那其他人呢?那些对‘暴雨’一无所知的,千千万万的人们呢?”
面对着卡卡尼亚的问题,伊索尔德笑容不变地回答道:“唯有被拣选者能通过‘暴雨’。这是一场试炼呀,医生。”
她依然微笑着,平静着。
卡卡尼亚觉得自己不再熟悉她了。
“试炼……?”卡卡尼亚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怒容:“那又是谁发起了试炼,又是谁决定了拣选的标准?”
她愤怒地责问道:“您吗?所谓的引导之人吗?神吗?至高无上的、伟大的、超越的存在吗?!”
“——是谁给了他们这种决定他人生死的权力,让这一切荒诞理所当然地发生?”
她近乎不解地上前一步,问出发自内心的困惑。
“又是什么叫作‘秩序正确的过去’?倘若时代只是不断地倒退,又要退到什么地方、什么时候?”
“退到所有人不复存在之前吗?退到文明也不复存在之前吗?”
“那我们所追求的一切,这些诗歌、艺术、文化,一切的进步和创造——又有什么意义?!”
她的胸膛因几乎焚毁大脑的困惑与怒火剧烈起伏着。
而她对面,那张精致的面庞上,眉毛只是微微皱了皱。
“我不明白,医生……”
那张脸上充满真实的困惑,她甚至轻轻地歪了歪头——
“——您为什么这么在意‘其他人’呢?”
“……?!”
卡卡尼亚突然觉得手脚冰凉。
“倘若我们前往了新世界……我们就能完全按照您的梦想去设计它,创造一个所有人都能幸福的自由王国。”
“而这些旧世界的残余……这些病灶上的创口,罹患恶疾的病体,理应切除的存在……您又为什么要在意呢?”
“理应切除……?”
卡卡尼亚看着她躬身行礼。
她仍伫立于舞台之上。
伊索尔德轻轻提起裙摆,她摇晃着身体,像是在起舞;她声音婉转,如同歌唱。
再无第二人能听到的舞曲伴随着窗外的爆炸声轰然奏起。
“您看呀,这画幅如此混乱!”
“您瞧呀,这些幽微之处的压抑,埋藏在人们心中的野兽,金箔之下的腐烂。”
“我听见它来,一如它聆听我。”
“这些颅骨内的幽暗回响,色彩混乱的灵性之声,理性裱画旁的污点,光辉大道前的污渍——”
“它们曾被切割、被无视、被剜掉最上层的油彩,涂抹成千篇一律的白。”
“可它们终会释放,释放,向一切敞开!”
她转了一圈,那是华尔兹的舞步,裙摆随着高跟的缎面鞋子温驯地画了一个圆。
随着她的起舞,窗口处传来一声巨大的轰鸣。
“——?!”卡卡尼亚下意识往窗户外面看去:“这是……楼下发生了爆炸?您——”
眼前的舞者让她感到危险。但鞋子上像是被涂满了松脂,挪不开半步。
伊索尔德的舞步未曾停息。
“西奥菲尔离开了!他如愿以偿,谢幕得熠熠生辉。可余下的人,那石子儿砸碎了玻璃——他们仍在挣扎着。”
“我要是能像帮西奥菲尔一样,也能帮帮他们就好了。”
卡卡尼亚感觉到了不对劲。
她此前在治疗的时候听过伊索尔德与她哥哥西奥菲尔的事情,在那时,她还将伊索尔德挽入了怀中,将自己的肩膀当做她那时的依靠。
可是,现在她却这么说......
“……什么意思,您帮助了西奥菲尔?”
她笑了,那弧度充满了甜蜜的怜悯,充满了压抑的疯狂。
“您没有听到!您没有看到。”
“他奔逃着向我走来,结结巴巴,仓促地呼唤我的名。”
“焰灼烧着他的每寸皮肤,他如此痛苦,如此舒展。”
“我要去找水来!可他已被点燃。”
“流动的汁液,只存在于他的脑浆、他的血管。”
她忽地停住了,就像是乐谱奏到了休止符。
伊索尔德的手臂伸得笔直。她拇指向上,食指向前,小臂轻轻一抬。
“——砰。”
这声虚空的枪响同样落在了卡卡尼亚身上。
“不,伊索尔德小姐……伊索尔德……您……”
医生的双唇嗫嚅着,吐出一个只有自己听得清的疑问。
“您是主动朝西奥菲尔开的枪——?”
卡卡尼亚再次后退了一步。
她从未觉得伊索尔德这么陌生。
她仍记得那日怀抱中脆弱的颤动,还有颈项处被泪水浸湿的触感。
难道、难道这一切都是......
“这才是您压抑的真实吗——?您——”
演员转过身来,她从未如此真实。
“医生,您说得对,解除压抑和禁锢,正是治疗的第一步。——现在我已经完全康复了!——您瞧,我做得好吗?”
楼下再度传来了爆炸声,烟雾在街道上弥漫。
这个历史悠久的房间同样被震起了阵阵灰尘。
就好像演出到了高潮,她需要全身心地投入进去一般,伊索尔德闭上了眼睛。
“来吧,医生,我邀请您,正如您曾邀请我的那样——与我们一同拯救这个世界,治疗这个世界!”
她睁开眼,伸出手,面前却已经空无一人。
只有来时的房门还开着。
“医生……?”
......
“呼,呼——”
她奔跑着,头脑一片空白。
没有思考原因的余裕,只是基于本能的逃离。
终于,来时的道路隐没了,一切在烟尘中开始歪曲。
她跑到了大街上,看到了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
人群同样也看到了她。
“啊,那是卡卡尼亚医生吗?!”小贩伊里奇看到了卡卡尼亚,向她挥了挥手,对着周围的人群说道:“嘿,大家别紧张,卡卡尼亚医生和我们是一块的!她之前帮了很多忙!”
“伊里奇……”
伊里奇身后站着一群浩浩荡荡的怪人——
拿不到居留证的移民,付不出房钱的工人,失去土地的农民,讨不到生意的小商贩,在城市里无处可去的魔精。
“你们这是在……?”
“有个美国来的先生告诉我们能大干一场,我就把大家都叫来了!”伊里奇回答道:“他叫我们向着维也纳分部入口走,口号就喊‘为了神秘学家的自由和平等’……真是地道的美国佬!”
小贩咂了咂嘴,但神情依然振奋。
“可他似乎是个很有头脸的人物,口袋里有大把的克朗,认识当局不少要员!”
“他说,只要干了这一票,我们就再也不用担心居留证和神秘术许可证的事了……!”
“......再也不用担心……”
卡卡尼亚恍惚地咀嚼着这个词,但沉浸在希冀中的对方并未注意到。
她踉踉跄跄地离开了行进的队伍,朝着一旁的空地走去。
“医生,你不和我们一起来吗?你不是最热衷这类活动了吗?”伊里奇一边跟随着人流,伴着奇怪的味道前进,一边频频回头问道:“……嘿,医生,你要去哪?”
是啊,你要去哪?
卡卡尼亚此时的脑中十分不清醒,好像有一道莫名的声音在她的脑中响起。
不......那好像就是她自己的声音......
【——“卡卡尼亚医生,这不是你最热衷的吗?”
——“医生,这不是您所叮嘱的吗?”】
没由来的,她想起那首诗。
【——“我去林间寻觅,西勒诺斯。”】
一道尖锐的诘问,自颅骨深处响起。
【——卡卡尼亚,你应受审判!】
“为什么?”
【你曾予以你的朋友希望,嘱咐以药方,发誓与他们站在一起。但是现在,你沉默,你转身——这是一种背弃。】
【你背弃你的病人,你逃离你的同胞。你枉为医生,枉为一个人!】
“那我又要怎么做?!”
她捂住了自己的脑袋,显得是那么的无助。
“我的病人,我从未料想过她的真实心境。我的同胞,他们都是一无所知的人,被手握筹码者恶意地煽动。”
“而我自己,也尚且处于迷雾之中。我不曾拥有的真相,要如何给予他们?!”
“——仅仅凭我,又该如何面对这些压倒性的疯狂和毁灭?”
【所以你只是一个恰好知道真相的人,一个恰好站在岸上的人!】
【这便是属于你的耻辱。】
【若你只是在一边看着,那就是犯罪;假如你给以承诺,却没有能力带他们上岸,你也是在犯罪;假如你狠心无视这一切,抽身离去,那更是最大的罪!】
卡卡尼亚的意识逐渐恍惚。
“……是的,我承认。我承认,我是一个伪善的人。”
“我曾那么渴望帮助同伴,他们真的需要我帮助时,我却背过身去,畏葸不前。”
“我告诉她要释放内心的压抑——可当她真的做到时,我却承受不住它毁灭性的后果。”
“我那么热情地宣扬我的梦想——渴望所有同胞都能迎来自由的朝阳,可它以这种方式到来时,却成了世界上最为可怖的噩梦!”
“我说要创建神秘学家的分离派,可这究竟是新生,还是一种彻头彻尾的背叛?”
“就像我的父亲、母亲、哥哥,一旦完成了阶级跨越,便致力于和‘贩卖小商品的神秘学家’划清关系……”
“我不明白。因此我恳求您,请您告诉我……我究竟该怎么办?”
她得到了一声冷笑。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一首熟悉的诗歌浮现在她的脑中。
【——“雨幕之下,谁将泯没。”】
【——“又有谁会获得那永恒的幸福,无上的恩赐——”】
【——“那不复存在的虚无?”】
恍惚间,她站在环城大道之中,任由混乱和躁动从身旁经过。
一道爆炸导致的碎石朝她飞来,但她浑然不觉。
突然,一道声音从她的侧边传来。
“——卡卡尼亚小姐!”
神秘术改变了碎石落下的弧度。
身体被拽开了,那个急切摇晃自己的身影十分熟悉。
“太好了,您没有事——我一直、一直在找您。我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告诉您。”
马库斯喘着粗气,紧紧抓着卡卡尼亚的衣袖,恳切地说道:“这个世界即将面临一场颠覆性的危机。而如果我们顺利……也许还能救下许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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