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11月27日,双阳县南部山乡土顶村,收割后的稻田旁,一弯小河流过,秋风瑟瑟,残叶沙沙。忽然,一阵苍老嘶哑的哭嚎声撕破了山乡的宁静,引得远处行人愕然驻足。“我的儿呀,你死得好惨呐!”
人们看见,这苍苍老人手下抚摸着的,竟是一具一丝无挂惨白吓人的无头尸。
1991年11月17日上午,吉林省长春市双阳县(1995年7月6日,国务院批准双阳撤县设区)公安局局主管刑侦工作的徐副局长收到太平镇农民赵老汉的报案信,称其儿子赵海于8月30日突然失踪,经多方查找至今下落不明。最近,赵海的妻子王丽文把房屋、耕牛、马车、电视机等家产全都卖了,怀疑王丽文伙同其奸夫李占春谋害了赵海。
人命关天,徐副局长马上找来了刑警队长王国江。
赵海失踪已两个多月,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是离家出走还是被害?
当晚,土顶村来了3个精明、年轻的陌生人。他们穿着普通的衣服,在村里走村串户,夜访农家。原来这3人是刑警队长王国江和侦查员小矫、小刘。
调查中发现,死者的妻子王丽文同死者的姐夫李占春经常眉来眼去,勾勾搭搭。赵海失踪后王丽文先是借口在家住害怕而搬到了烘烤烟叶用的狭窄的“烟楼子”里去住,继而卖掉了全部家产;赵家有8亩黄烟未采摘,一垧多玉米急需收割,赵海不可能在这“三春不如一秋忙”,辛劳一年该收获时不辞而别。
归结起来,赵海失踪之谜有10大疑点,被害的可能性极大。而根据赵海失踪前后情况,王、李嫌疑最大,为防止嫌疑人逃跑和串供,县局决定收审这二人。
收容所里,刑警们连夜进行突审,可是王丽文的始终是一句话:“赵海出外还钱去了。”别的不知,李占春一口咬定“不知道”。
审讯一无所获,难道赵海没死?他们不是凶手吗?
出了土顶子这个山乡小街南行再左拐,路便进入群山里。过了一道道低矮的山梁,沿着弯弯的乡道,来到离街5里多的一个小山脊,低头俯瞰,是一个叫做小龙庙的屯子。屯的最西头,一块地里棕黄一片,那是正待采摘的烟叶。烟地前,是一个底下方方、顶上高高的砖土建筑,这是烤烟用的“烟楼子”。它的东侧有两间草房,便是赵海和王丽文的家。
今年的王丽文才27岁,生活充满坎坷,这也铸就了她放荡的性格。少女时,随母改嫁来到太平镇二道村祖家,后被养父糟蹋,她告发后,养父被判15年徒刑,妈妈又改了嫁。后来,她出嫁了,现在祖家只有她的同母异父弟弟绰号“大魔”和他的奶奶祖孙二人。再后来,王丽文也同她的男人离了婚,于4年前的春天带着两个幼小的女儿改嫁给憨厚老实的赵海,来到这小龙庙屯,并生了一个男孩。
时间来到1990年冬,一天,孩子病了,王丽文赶忙带着孩子到土顶街卫生院治病,当晚住在赵海的姐夫李占春家。由此,她的一生中又一幕悲剧拉开了序幕。
李占春年已45,土顶村多年的老会计,住在土顶街西头。是村里有名的“铁算盘”,人很精明,因此家过得相当宽绰丰足:四间令人眼热的大瓦房,彩电、席梦思床。
在王丽文住下的这天夜里,李占春望着这青春犹存的女人,忽然淫心大发,不顾廉耻地钻进了小舅媳妇的被窝。从此,李占春便成了赵家的常客。
赵家很穷,李占春为讨好赵海,一再给赵家贷款买化肥、种子,帮建“烤烟楼子”,种烟致富。不到一年时间,他就在赵家搭上了6000多元。从此将脱贫致富,赵海也很高兴,于是对他二人之事便顺水推舟、睁只眼闭只眼了。可他万没想到由此竟埋下了祸根。
“赵海走时我弟弟大魔在场。”王丽文曾交待过。看来“大魔”是关键证人,要破此案,必须找到他。
侦查员们翻山越岭,直奔祖家,可“大魔”偏偏没在家。事不宜迟,侦查员们顶风冒雨连寻三天,终于见着了“大魔”。他讲,8月30日他在赵海家,上午李占春开着自家的“小蚂蚱”(手扶拖拉机)来到赵家,帮赵海摘烟叶贩卖,大家一起忙着干活。过晌时,赵海让他去山上看赵家的牛,一个小时回来后,赵海和李占春就都不见了。
侦查员们精神为之一振:推测的案情得到了初步印证。
收审所里,王丽文知道李占春也“进来了”。侦查员们决定“将计就计”,他们故意放出“风”来让王丽文听到:李占春就要解到看守所关押了。
这一消息非同小可,王丽文听到后精神压力极大,整天坐卧不宁精神几乎崩溃。于是所长适时将她提出“号”来,向她开展“政治攻势”。她已到了不说出来精神就要垮了的程度,很快就交待出赵海确实已经被害,不过她没动手,只是李占春一个人干的。整死赵海后,李占春的父亲来了,李占春让他父亲将装有尸体和烟叶的“小蚂蚱”开回了家。至于后来把尸体埋在了哪里,她就不知道了。
至此,案情已明朗起来了!
11月27日,徐副局长带着矫艳平、刘士杰二侦查员三下土顶乡,命他们不查到确实证据不准回家,然后就把他们二人“扔”到这双阳县最南端的山沟里。
小矫躺在土炕上动开了脑子:虽然王供出李杀害了赵海,但我们未找到尸体,李是不会俯首供认的。此案要取得突破,不能直取,必须另辟蹊径。怎么办?找到尸体是关键。谁知道尸体下落?李占春的父亲李老头开车从赵家运走了尸体,他必然知道,这“蹊径”就是要攻下李老头!
李老头家,小矫、小刘坐在炕沿上,向李老头开展了一次“绵里藏针”的询问。一经交谈,发现李老头为人老实,是1947年参加工作现退休在家的老党员。如果对他进行党的政策和法制教育,指明利害,必能解开埋尸之谜。事实果然如此,一个小时后,李老头长叹一声:“真是造孽呀!”
当天,他去外地买牛路过赵家,看见自家的“小蚂蚱”停在门前,就进了院。李占春说:“车有点不好使,爹你开吧。”他便开车将烟叶拉回家。
当晚,李占春悄悄对他说:“我把赵海整死了,你要帮我呀!”这位老党员为了儿子不“犯事”,竟置党的多年教育于脑后,同儿子一起把尸体埋在了家南边的小河湾。
随后,小矫、小刘带着李老头直奔小河湾。才三锹下地,就露出了麻袋,拽出一倒,赵海的尸体赫然在目。小刘立即电告徐副局长:“赵海尸体找到了!”
至此,侦查破案到了“决战”关头:“撬开”李占春的嘴,让他供出杀人事实。
看守所里,李占春陷入绝望之中,他那惊恐的眼神终于黯淡了下来,喃喃自语道:“完了,完了!”
自李占春和王丽文二人勾搭上以后,接触日益频繁,甚至难舍难分。王丽文对赵海越来越看不上眼,后来干脆提出离婚,甚至离家出走。赵海十分气恼,一边打骂其妻,一边决心敲李“竹杠”,提出要李给5000元了事。
李占春怎肯轻易破财?思来想去,只有“无毒不丈夫”,心怀杀机:杀了他!这样既解心头之恨,又可揽来赵的家产。恰好王也早有心害赵,以达到与李做长久鸳鸯的目的。于是两颗害人之心相通,便一再共同谋划杀害赵海的办法,只是苦于没有机会。
1991年8月30日这天,李占春与赵海忙着在赵家外屋打烟包,“大魔”去看牛,家中只剩李、赵、王3人。
李、王二人感到这是天赐良机,立即互相眉来眼去,意欲动手。王丽文从外边拿来一根犁杖上的“耍杆子”(短硬木棒),递给李占春。李占春趁赵闷头干活之机,从后边猛向赵的头部打一闷棍,赵应声倒地。李占春立即像恶狼一样扑到赵的身上,双手死掐住赵的脖子,王丽文也奔上来拼命帮忙,赵海渐渐停止了挣扎,鼓出的眼睛失去了光泽,在辛勤劳累的生活中度过29个春秋之后,就满含冤屈离开了这个世界。
随后,他们将尸体装入麻袋,抬到“小蚂蚱”车厢里,上边再压上烟包。恰在此时,李老头来了,听儿子说车不好使,便亲自开车,将车开到乡烟叶收购站门前。李占春假装进烟站问价,回来说价钱太低先不卖,让李老头把车开回了家。
当晚,下弦月还未升起,大地一片朦胧。李占春拎一把铁锹一个镰刀头,李老头背着装尸的麻袋,鬼鬼祟祟出了家门,趔趔趄趄走出一里多地,来到小河湾旁。埋尸时,为防尸体暴露而坏了事,李占春又心怀恶念,父子二人残暴地用镰刀头“咔咔”把赵海的尸头割了下来,又把尸身上的衣服裤子扒去,然后分别埋在了河湾里。
公安局接案才10天,失踪之谜就解开了,杀人大案真相大白,刑警们带着为民除害的胜利喜悦写出了侦查终结报告。
不久后,李占春、王丽文和李占春之父都受到法律的严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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