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勒村离纳木错湖不远，沿着湖边小路开车前行很快就能到达。班布朗知道这里不是最终目的地，所以开始时也不曾在意。

        近几年纳木错圣湖旅游日趋火爆，尤其是一些寻鲜猎奇的驴友们，几乎在每一个角落都能遇上。当车离巴勒村还有几百米时，马宏就注意到村里的热闹。

        “没办法，我们也不能驱赶，要不绕过去？”领路车上的司机邵晓彬赶忙解释，他是驻地部队的老兵，今年三十四，还有一年就该退伍。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看到那几个没有，有点问题。”马宏没有用手指，甚至视线也关注着车窗外的风景。

        但邵晓彬却知道他所指，因为那几名看似喇嘛的人确实有问题，可他只得苦笑。

        “你不会告诉我这是自己人吧！”马宏忍不住视线又游移到那几人身上。

        “这也不能完全怪他们，部队的鞋子质量很好，又特别适合走山路。”

        “其实你还漏了一点，你见过喇嘛站得这么直吗？就算是坐着也不至于坐成标枪吧！”

        “……”邵晓彬很想说这些都是他带出来的，平时也就是要求高了点，所以随时随地的都会形成一股气势。

        “算了，也怪不得你们。”马宏看出他的心思，“继续按原路走，前面有几个也有问题，速度减慢点，打开车窗。”

        接到示意，班布朗他们也打开车窗，拿出相机朝那些独具民族特色的建筑拍照。

        经过一些外国游客时，其中一名金发蓝眼的外国游客拿着相机朝车内拍照，小肖可爱的拿出京剧脸谱挡在脸上，做出夸张的样子。外国游客显然不满意，示意想拍到她的脸。

        而此时班布朗一直拿着相机，悄悄的将这些游客拍下来，很可惜游客中有一人始终没有回头，只能拍下他魁梧的背影。

        几分钟后，车终于驶离，那些游客也恢复安定。

        “要不要我把照片传给你？”班布朗有些小兴奋。

        “算啦，你也没能拍到格雷斯塔的正面，意义不大。”马宏懒洋洋的回答让班布朗从兴奋中清醒，格雷斯塔他当然不会陌生，正是这个人让大榕树受到无法挽回的损伤。

        “你确定？”

        “当然，我可是有他的正面照片。”

        “为什么不抓他！”班布朗有些愤怒，感觉自己的国家成了菜市场。

        “抓他？”马宏的话中略带嘲讽。

        班布朗知道电话中谈论不合适，也就沉默了。

        其实他并不蠢，也不冲动，只是有点想当然。稍后冷静下来，他才明白马宏那嘲讽的意味。如是他发了条短信给马宏：是我想错了！

        马宏没回他的短信，而是指挥车辆停入一小院落。

        接待的他们的是当地老户，看年龄得有六七十岁，脸上皱纹密布，看着很容易让人生出尊敬。

        “才旦老爹您好，又有几年没见过您了！”丹增加布一下车就拿出早准备好的哈达敬上。

        才旦老爹看到是丹增，笑得合不拢嘴，拉着众人往屋里让。

        浓浓的酥油茶、糌粑、土豆咖喱饭，没有臆想中的牦牛肉，也没有什么山珍野味，但没有谁觉得简陋，因为主人的热情，还有细细品味感受到的香醇。

        餐后几人都坐在房间内聊天，班布朗却无意间看到有几个穿着和他们差不多的人登上了越野车。

        “不要动，他们会在纳木错考察几天，然后也会进入一条山谷，直到我们离开。”马宏悄悄的在他耳边嘀咕。

        “这次能不能留住格雷斯塔？”

        “看情况吧！如果有雪崩之类的灾难，你也知道大自然的事是谁也没法保证的。”

        此时班布朗已经听到新闻里关于雪崩失踪的记者，如是他默默点头。如果一个国家真成了菜市场，那还有什么能让国民去敬重、敬仰的部分！班布朗不是所谓的鹰派，也很不喜欢杀戮，但他至少觉得一个国家应有让世界尊崇的形象。

        越野车开走了，似乎那些人忘了把车上的物品放下来，班布朗出于对马宏的信任，没有多此一举发问，如是也热情的加入到众人的聊天话题中。

        才旦老爹是个很和蔼的老者，从言谈中班布朗发现他对密宗深有研究，而丹增加布实为还俗的喇嘛。

        “佛是过来人，人是未来佛！因为我心中还有放不下，所以我又回来了。”丹增加布很虔诚的行佛礼，跪倒在才旦老爹身前。

        才旦老爹很严肃，没有避让，也没说话，只是用他那睿智的眼睛看着丹增，似乎有很多话，然而还是没有说出口。

        “佛说勘破、放下、自在，才旦老爹您已经得自在，而俗人皆眼浊，自然无法如您一样看得远。”很让人意外的是马宏，他也学着丹增加布跪伏在才旦老爹面前。

        “佛曰：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是化相，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如我辈生于浊世，眼见万物生化，皆能宜喜宜悲。跳过放下，亦能得自在如天地啊！”才旦老爹此时有些动容，不为丹增的虔诚，而因马宏的话语所触动。

        “跳过放下……”班布朗看着突然转变的氛围，细细口读才旦老爹话中的意境。

        “是，世人勘不破的是层纱，而加布勘不破的是层纸，试问纱比纸厚吗？实则比起那缥缈的纱，写满那梵文的经卷更易勘破，也更易跳过。”

        “原来他放不下的是经卷，而非俗事（世）……”班布朗理解了，如是很诚恳的拜下去。

        才旦老爹第一次认真的看着他，如是轻轻的点头，让他来身边，为他摸顶赐福。

        班布朗不知佛，但他还是甘心礼受，只因那一眼中，才旦老爹是如此的慈祥，如是他心中没来由的生出静逸。

        马宏微笑起来，他知佛，更知怒目金刚，只是他并无心于此，如是他才能静观。

        而跪伏在地上的丹增加布似乎察觉才旦老爹的意思，如是更加虔诚，嘴中默念梵语经文，如当年的那个小沙弥。

        赵希琳微蹙起眉头，认真回味着才旦与班布朗的对话，发现自己于佛教没有任何渊源，也就谈不上机缘一类很缥缈的东西，如是也就对此无所适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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