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已经将一张铺着白熊皮的梨花木椅子搬了出来,吴嬷嬷扶着她坐在一旁,顺手将一直镂空龙凤纹的暖炉放到了太后脚边,生怕太后冷到了分毫。
“太后,您不必这样怯冷,臣女保证一会臣女施法之后,您不但身上的不适全消,而且还不会那样的怯冷。”钟妜朗声笑道。
太后心中一动,她有体寒之症,是从娘胎里带来的,这么多年,太医只能是小心地调理着才让她的身体不至于太虚弱,但却十分地怯冷。如果钟妜真的有那个本事,的的确确她求之不能。
“哦,若真是如此,哀家必然会加倍赏赐你。”心中越是期盼,但面上却更是一点也不甚在意。
“太后拭目以待便是了。”钟妜笑道,说毕就转身开始忙了起来。
说起来,这些东西还是上次搭在桑阳书院用的那些材料器具,柳家倒了之后,她也没有拿去扔了,总以为今后还会有用处。毕竟是宿辰送的东西,都不是凡物,所以都没有放在拂悠院,只是前几日才一天带一些地带回了拂悠院,还伪装成是自己买的年货,所以就避开了高氏的视线,也就没有让这件事情被宜妃知晓。
跟太后磨叽了几句之后她也就不再磨蹭,干起活来也是十分地利索。太后冷眼看着已经有了少女身段的她忙碌着指挥宫人做事或者是亲自摆弄那些奇怪的法器,并不觉得一个大家闺秀做起这件事情来有多么的不合时宜,反而觉得好像钟妜她天生就是做这件事情的一样。
她脑中浮现起了几年前见到宁孤抒的模样,那时候颜渊还活着,颜家势力滔天,但是宁孤抒却一点也没有因为自己外祖家的势力而又丝毫的嚣张跋扈。在这一点上,太后一直都是知道宁孤抒不同她那个姑母贤妃的,反而的,太后有时候还会因为宁孤抒早年丧母而对她产生一丝的怜悯之情,但是那样的怜悯之情,瞬间就会被她对颜家的恨意而淹没。
而现在,这丫头竟然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些年竟然暗暗地学了些星相占卜之术,现在的风头竟然盖过了郡主和公主。
说到底,还是她自己争气。
高台架起之后,钟妜拿着法器就在高台上念念有词地挥舞起来了。太后虽然不信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但是却还是见过一些高僧道士做法事,甚至的,民间那些神婆和异族巫师做法她也是见过的。她一直以为钟妜做起法的时候,一定是跟那些人一样,行为举止怪异,活像是跳梁的小丑一般,还以为糊弄住了别人。
可是钟妜做法的样子却远远超出了她的见识。不过话说回来,钟妜做的不少事情都超出了她的认知。
钟妜穿着一件宽大的道袍,在风中舞动身躯,反倒显出身姿的曼妙。她手中握着一只刻着复杂纹路的金铃铛,单手举着,金铃在风中发出悦耳的声响,她的身体也就跟着扭动出优美的动作。
她不像是在做法,倒像是在一个跌落凡尘的仙子在风中舞蹈一般。
那一刻,太后突然想起民间的这个说法,竟然觉得十分地贴切。能够得到天上的福星托梦传话,难道是一般的凡夫俗子可以有的本事吗?
停!有了这个奇怪的想法之后,太后心中有个声音在大声地叫停,她怎么可以也有这样愚蠢的说法,竟然也跟那些无知的人一样了,当真是老了吗?现在高台上的那个丫头,举止异常,动机不纯,她应该时时刻刻防着她,最好有机会能够除掉她,这才是她现在应该想的事情猜对!
几乎就是在这个时候,太后突然觉得身体渐渐地热了起来,下意识地将盖在自己腿上的狐狸毛毯子给揭开了,同时也用脚将脚边的暖炉蹬开了些许。
“太后,小心凉着。”太后身后的宋嬷嬷赶紧将毯子捡了起来。
一直一动不动地盯着高台上的钟妜的吴嬷嬷没有留意到太后刚才的动作,听到宋嬷嬷的呼声才转了过来。她没有跟宋嬷嬷一样害怕太后凉着而将取暖的东西送回去,此时一脸的惊诧。
太后一向惧寒,从来没有做出这样的举动,而现在竟然在这样冷的天气里这样做。吴嬷嬷想起了钟妜作法之前说过的话,她说不但会让太后的一身病痛消失,而且还会让太后不再惧寒。
难道太后现在已经好了?
“太后,您现在觉得如何?”
不知何时,钟妜已经从高台上下来了,笑着对太后说道,虽然是在问太后,但已经是一脸的自信。
太后刚才只注意到自己身体一热,惊喜和惊诧两种感觉同时在她心中翻腾,直到钟妜这样问起,她才发现自己的病痛已经消失了,感觉自己又回到了上次钟妜给自己用福云笼罩时的身体状态。可是这次,她没有闻到那样的香味,自己就病愈了,而且还正如钟妜所承诺的那样,她现在似乎一点都不怯寒了。
“太医何在?”太后稳定了心神,方才说道。
太医早就恭候在了一边,听到这样的声音,赶紧走到了太后面前来。太后坐回梨花木椅子中去,将手腕搭在椅子的扶手上,太医这才探手去诊脉。
半晌之后,太医跪下给太后道喜:“微臣恭喜太后,您的病已经痊愈,而且,体寒之症也消失了。”太医这些日子来战战兢兢,太医院上上下下已经是一条心了,将太后之病完全推到了钟妜身上,现在钟妜也争气地治好了太后,他们太医院上上下下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了。只是,太后的体寒之症已经没有了,太医退下之后,忍不住悄悄地再次打量了钟妜,若是不是她此时身着道袍,丝毫看不出她的本事。而且她生得美,有一股天然的柔弱之美,真是难以相信,这样一个看起来时时刻刻需要用药养身子的人,竟然可以治好太后从娘胎里带来,不可根治只能缓解的体寒之症。
别说是太医了,太后也在震惊之中,靠在椅子上,心中一团乱麻。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样神气的事情发生,难道这时间真的有神魔之说吗。
不怪太后怀疑甚至是颠覆了自己认识,主要还是这件事情太过不可思议。类似于作法这样的事情她见过,那些和尚道士巫师施法后所谓的效果并不明显,很多时候,只是起到了一个安慰的作用,像钟妜这样作法后立竿见影的人绝对是她所认识的第一人。
宋嬷嬷见状,提醒道:“太后,奴婢是不是可以去给陛下回话了?”
太后这才想起,为了让事情完全在自己掌握之中,她谢绝了接着探望自己而打探消息的各宫之人,包括皇帝。她要让这件事情在自己的绝对掌握之中,不让任何人知晓,这样才可以完全地控制,绝对地控制。
可是,现在她哪里是她能控制得了的。
太后抬起一只手:“不忙,哀家还有事情要问。”
钟妜低下头,掩住自己得意和嘲弄的目光。这才是太后的风格,绝对不是一个对自己的儿子毫无保留的母亲。
这样,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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