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姑心中虽然也不大乐意让高氏去请大夫给钟妜看病，但也不得不承认宁予蘅说的话极有道理，这个时候，自己倒是真的应该在小姐身边守着才是硬道理，况且张太医她是绝对可以相信的。

        只是，她不能让宁予蘅留下来，平白给宁予蘅一个好名声不说，到时候高氏一赴了那宴席，说起宁予蘅缺席的原因，在高氏的嘴巴里，肯定也要说钟妜如今仗着自己深得太后的青睐，所以拿起架子，非要留下宁予蘅在一旁侍疾。

        “若是耽误了四小姐赴宴，回头五小姐定然是心中愧疚的，既然都说了要去请张太医，那么奴婢就回去侍候五小姐，夫人和四小姐就请去赴宴吧。”

        高氏觉得，自己女儿在外人眼中一向都是贤良温淑的，倒真的不缺现在这一个美名，而且，今天这个宴会给自己的女儿带来的好处可远比那个不怎么样的美名来得大得多。她拉过还想要说些什么的宁予蘅，就要往马车离去：“既然如此，你就早些回去吧，我令人快马加鞭地去请张太医的。”

        拉着宁予蘅上了马车，高氏才有些微恼，指着宁予蘅：“你这个孩子，人前做戏就罢了，难道你还真的想要付出真心吗？”

        宁予蘅垂眸，好像要说些什么，却被高氏打断：“别说你没有真心，我是你娘，难道我还看不出来你对那丫头是有几分真心在里头的。只不过你向来知道我不喜欢她，所以才在我面前假装对她的好是做戏。”

        心事被高氏猜中了一些，宁予蘅也不觉得不好意思，只是低声道：“母亲，蘅儿一直觉得，你对五妹她，有些……过了。”

        “过了？”高氏冷笑一声，“你若是知道她娘当年是怎么对我的，你便不这样觉得了，那时候还没有你，只有你哥哥，庭儿那孩子是跟我一起吃过几年的苦的，所以你看你哥哥这样厌恶那母女二人也不是没有原因。”

        “当年的事情女儿没有经历，只恨不能跟母亲一起分担。”宁予蘅抬起眼来，颇有些心疼地看着高氏。当年的事情，自己虽然不曾亲身经历，但却从高氏那里听来了不少。

        到底是自己的女人，眼中的真情实意让高氏心里大慰，她疼惜地将宁予蘅拉到自己怀中：“傻孩子，那样的苦，娘自己经历就好了，让你哥哥也受了苦，已经让我现在都觉得愧疚，怎么能让你也经历呢？”

        被母亲圈在怀里，宁予蘅鼓起勇气轻声道：“要怪也都是怪她的母亲，五妹着实无辜。当年她也还没有出身。”

        高氏冷笑一声：“她命好，死得早，却又一点都没有受到惩罚，自然也就应该落在她女儿的身上，难不成我要白受那样的委屈吗？”她已经不想再跟自己的女儿扯当年的旧时，仿佛只要有人一提，当年的痛苦依旧再次袭来，让她陷入一种深深的恐惧之中。“好了好了，要是娘真的要为难她，难道她在失去了自己外祖父的庇护之后还能安安稳稳地活到现在吗？”

        宁予蘅无言，就算失去了颜家的庇护，母亲依旧不可能真的将五妹如何，毕竟父亲不可能对此不闻不问。她始终觉得，父亲没有他看起来的那样无情。可她已经决定没有必要跟高氏继续在这个话题上争执下去，母亲有句话说得不错，当年的苦难她没有亲身经历，所以也就没有资格在此评说。

        她还没有寻思着说点什么岔开话头，而高氏早已经先说道：“你可知今天母亲为何非要带你去赴那宴会？”

        宁予蘅脸上迅速一红，这些年来，母亲频繁地跟各个高门显贵打交道，这当中有多大的原因是为了自己，她心中已经再明白不过了。对一个女子而言，若是寻到了一个好的归宿，那这一生也算是圆满了。贵族显贵之家举办的宴会，有很多都是在互相给自己家中的子女相看合适的人。要知道，并不是所有的大家族的每一位子女都可以去桑阳书院互相结交的。

        “母亲，您总是为蘅儿费心。”

        高氏笑嗔道：“母亲为你的终身大事，自然是要费心的。”

        沧戈向来都是女子早婚，而男子则稍微晚些才娶妻，所以宁予蘅虽然是妹妹，高氏却比起宁郁庭的婚事更是让她操心。

        “今日的顺安公府的宴会，你可知道，前来宾客除了那些世家贵族，还会有谁？这才是母亲今日非要你去的目的。”高氏可不管宁予蘅的一张小脸是否已经红了个通透，只顾着笑着问她。

        宁予蘅虽然很是羞恼，但是毕竟对面是自己亲生母亲，也就不管该不该害臊了，凝眸一想，也就知道了，顺安公府如今的当家主母可是大长公主，当今陛下的嫡亲姐姐竺安公主。竺安公主在年节时期设宴，皇帝后妃不来，那么那些皇子们可是应该来的。世家的公子，宁予蘅这些年也跟着高氏一起见过不少，能让高氏这样期盼重视的，估计是因为那些到来的皇子吧。

        “母亲，皇家的高枝，岂是我们能攀上的。”宁予蘅叹了口气，她心里只想着找一个门第相当的世家公子，相敬如宾地过了这一生，从来不曾想过要嫁入皇家，可是母亲却对此十分热衷。母亲虽然对她很好，但是有时候她也不免也有些怀疑，母亲是否只是想让她光耀门楣，一扫她出身不高，在一众世家贵族的宗妇面前抬不起头的耻辱。

        高氏只沉浸在自己的愿景中，丝毫没有看出宁予蘅眼中的落寞：“我的蘅儿不管是品貌还是才华，在帝都这些千金中都是一等一的好，再加上你父亲的官位，谁说没有那个可能。这次几位皇子都是会入席的。”想到那几位皇子，高氏在心中盘算了一番，对着宁予蘅细细叮嘱：“大皇子虽然已经封为瑞王，但到底母族已经彻底没落了，再加上他身上还悬着一桩不被看好的婚事，所以就不必在她身上浪费时间，三皇子虽然年龄跟你相当，可论亲还早，四皇子不被看中就不必多说，倒是二皇子殿下，可是宜妃娘娘的儿子，将来前途定是无量的……”

        接下来，高氏啰啰嗦嗦了不少二皇子弈泓的事情，宁予蘅在这之前已经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因为宜妃有拉拢宁元重的意思，所以，弈泓便跟宁郁庭也多有接触，甚至他们已经有了暗地里的某种契约，宜妃也私下跟母亲联络过多次。这些，宁予蘅心里都是有数的。在她听来，二皇子将来或许会有无上的尊荣，但却未必是一个值得托付一生的人。

        她曾经无数次地在高氏的描述中想象过二皇子的相貌，都觉得是一个阴冷无情又狠毒的形象，一点也没有想要攀附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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