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苒藜并没有睡意,此时躺在房间的软榻上静静看着窗外没有星星的夜空,听到声音头也没有转过去,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茵彤假作没有察觉到这样的疏离,走上前来关切地说:“姐姐,赶紧收拾东西,外面有人接应,连夜就离开这里吧,祈瑞有派人接应你。”见到苒藜依旧没有要走的意思,她继续说道:“你和临云哥哥闹成了这样或许真的回不到以前了,而祈瑞哥哥依旧还是念着你的。我这么做也是为了……”
“哦,”苒藜半响才转过头,淡淡地看着她,“那我要谢谢你。不过我想知道,你想害死我呢,还是想害死祈瑞。”
“什么?我,”茵彤一下子语塞。
“你以为我走了,你就可以和临云在一起吗?”苒藜深深地看着自己的妹妹,放佛早已洞察了一切。
“当初,祈瑞要带着我们离开沂城的时候,我就很奇怪,我是为了等他,而你又为什么不肯走呢。如今慢慢回忆起以前你看他的眼神,那些不经意的小动作,呵,原来才发现我们看男人的目光竟然是一样的。当初,也是你提前告诉齐临云我因为他家的财富而要嫁给祈瑞的吧,然后让他到我们家里来听到那番话吧,然后又是你制造前些天的那场重逢吧。”
茵彤并没有要否认的意思,只是面上有些羞愧:“姐,我是做过一些错事,可是我没有要伤害你们每个人的意思。我只是想,我是你妹妹,我有你的影子,如果临云哥哥不再喜欢你了,那么他的心里或多或少就会有我啊。你也是那样爱过别人,你会明白的啊。”
“明白?我倒是明白,可是你糊涂啊。”苒藜看着自己的妹妹,有些痛心地说,“你以为你有我的影子就可以得到齐临云更多的眷顾吗,你错了。假如,你的计谋成功,我今晚会和祈瑞走,那么齐临云一定会他就会恨我,包括我的影子。”
茵彤愧疚的脸上多了一丝顿悟后的绝望,这种绝望慢慢地侵袭了她的四肢,使他无力地蹲在苒藜身边。
“姐姐,我没有想过要害你。”
“你知道吗,你这样险些害了祈瑞,一直爱着你的男人。那天晚上,他侥幸绕过了一劫,可如果今晚我和他一起走了,这是在沂城,齐临云的地方,你觉得我们走得掉吗?前一次,齐临云可以放了他,如果这一次我还要和走,齐临云还会放过他吗?如我我没有猜错,你一定是告诉了祈瑞,你今晚也会一起走对不对?”
苒藜的确没有猜错,今晚,心有不甘的萧祈瑞再一次找到了茵彤,要带她一起离开,而茵彤却说,要和自己的姐姐一块走。
“祈瑞他一直惦记着你。你也知道,当初他娶我,完全是因为伯母的意思,而我,也是一个心死之人。他那个人,做生意有一套,可是在自己喜欢的姑娘面前却笨口拙舌得很,我隐隐有些察觉,但却不确定,直到那晚,我才确定。若不是他一心护着你不肯说出是你让他到我院子里来,否则,你现在还能留在这里吗。或许,他真是想成全你,爱一个人也可以到这样的地步。”
苒藜没有继续说下去,似有所想,等她回过意来,却看到茵彤早已是泪流满面。嘴里还嗫嚅着:“怎么可能,他不是……”
如果说没有茵彤的通风报信,可能,她和临云就没有经历这几年的分离,说不定已有孩子承欢膝下了。而祈瑞虽是孝子,但母亲并非不是通情达理之人,说不定,他们也会成为一对眷侣。想想真是有些遗憾呢,只是苒藜她为何心里没有觉得太可惜呢。人在回忆起以往的憾事不应该叹惋吗?她承认脑筋是有一些转不过来。
“走吧,如果你愿意的话,祈瑞会在你们约定的地方一直等你,因为你答应过他的。”她说话时的表情却是释然。
苒藜也没有再继续说话,只是轻轻闭上了眼睛。今夜没有星光,她却看了大半夜的星空,如今闭上了眼,发现这样的一片黑暗,比看了大半夜的星空更加静谧,更加安详。她忽地有些累了。
迷迷糊糊中,天已大亮,老实说,这一晚自己睡得并不踏实。现实凌茵彤的造访,然后是不断的有人开门走到她身边踌躇了一阵又出了门,如此的往往复复。期间,只听到那个人说了一句:“他们两个都走了。”
正想着要不要起来的时候,又传来了开门声,她也就索性闭上眼睛装睡。这一次却有双手探入了披在自己身上的貂毛毯下,然后手腕忽然一凉。耳边却觉得有些温热,那是熟悉的气息:“以后不许再摘下来了,我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它弄好的,破镜不能重圆,可本帅才不是什么破镜子。”
苒藜本想一直装睡,可惜听到最后那句孩子气的话竟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可转而自己的嘴就被人给封住了,唇齿间是无限缠绵。
过了很久才得以喘息的机会,齐临云却并不给她说话的机会,轻轻起身将她从塌上打横抱起,苒藜自知挣脱不掉,双手乖乖地环住他的脖子。趁着这个空当,她开始注意自己手腕上是那个不知名的玩意儿。乍一看上去,那个玩意是一只俗气的镯子,赤金如一条蛇一般地环绕在白玉之上,苒藜花了好大的功夫才辨认出来这就是自己摔破的那只镯子。仔细一看,赤金手镯竟也多出了几个字:“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那是一首再朴实不过的诗句,与他们二人却有着重要的意义。恩爱两不疑,为了一个疑字,他们错过了太多了幸福。
苒藜轻轻转过头,看着故作镇定的齐临云,忽然想作弄他一番。她腾出一只手,触摸他短短的发丝,故作沉思了一小会。
“唔,这么短的头发怎么打结啊。”
那个人在胸腔里得意的哼了一声,在她怀里的苒藜却清清楚楚地听到了。
“头发绑不住你,本帅亲自出马,保证你乖乖投降,到了。”
苒藜这才留意起自己所处的地方开满了素心腊梅,玉质金做裳,炼金呈赤心。她微微一笑,轻轻环住了身旁的这个人,右手轻轻握住左手手腕上刻字的地方,感到的是从未有过的安定。
“苒藜,永远地住下吧。”还有后半句话齐临云没有说出口:“在我心里。”苒藜此时紧紧靠在他的胸膛,似乎也听见了一般,轻轻地点点头。所有的委屈和疑问都不再去追问了,那些又怎会有眼前的重要呢。
她记得,这里曾经开满了灿烂如锦霞的合欢花,可是这个时节,却被他换成了素心腊梅。世事无常,当所有的繁华落尽后,他们看到的是对方的一颗素心,挺过了所有的风雨。
梦从海底跨枯桑,阅尽银河风浪,但好在我们曾是并肩看花人,如今也是,以后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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