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齐的家，距离学校十几公里，坐着二叔的拖拉机，姜齐回到了家。

        得知父亲白天去地里干活，好像是被蛇咬了，姜齐一愣，3月份的北方，天气还非常冷。

        而且3月份还经常下雪的季节，哪里来的蛇？

        前世，也是高三的时候，父亲也生了一场病，只不过，当时因为姜齐刚生病不久，家里就没有告诉姜齐。

        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这一次，医院说姜齐的父亲被蛇咬了，十分紧急，生命已经危在旦夕，所以，姜齐的叔父，就开着拖拉机去了县城的学校，让姜齐赶紧回来。

        在鬼门关前走过一回的姜齐对父亲现在的痛苦清楚无比。

        看到躺在床上的父亲，姜齐问母亲：

        “妈，家里还有钱吗？”

        听到姜齐的话，姜齐妈妈，这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忍住泪水叹了口气：

        “小齐，你生病这段时间，家里已经借钱借遍了。

        已经欠了外面一千多块钱了。

        唉，现在家里还有二十来块钱，所以，就只能去卫生院打了吊瓶…….”.

        姜齐摇摇头：

        “立即去县医院，我看，不像是被蛇咬了。

        我去找二叔，让二叔开拖拉机，再带我爸去一趟县医院”。

        二叔姜义，真正的亲二叔，姜齐父亲的弟弟，听到姜齐的话，沉默了一会：

        “小齐，要去县医院？你住院这一个月，差不多花了一千多。

        住院要一天几十块钱呢。

        你们家里还有钱吗？

        再说了，现在是农耕季节，我和姜汉用拖拉机给人耕地，一亩地一块钱，一晚上能赚二十多块钱呢。

        这次去县城，来回就花了好几块钱的油钱，还耽误了半天时间”。

        姜齐看着二叔，前几年，二叔可没少求自己。

        那是因为，上初中的时候，堂弟姜汉学习成绩不好，所以就把学校成绩第一的堂兄姜齐，当做了救命的稻草。

        甚至每个周末，姜义带着姜汉来姜齐家，让姜齐带着姜汉一起学习，吃住都在姜齐家里。

        到最后，姜汉还是没有考上高中，从此之后，两家就基本不再来往。

        这在村子里面都被人当做了笑话，村里人都说是姜齐他弟笨，就算是神仙也救不了。

        这一次姜齐的父亲又生病，姜义是没有办法，担心村里人说闲话，所以也只能装作关心的样子。

        但是实际上，姜齐生病的时候，到处借钱，家里有钱的姜义，只借给了姜齐家五十块钱。

        虽然五十块钱也不少，姜齐也不抱怨，但是姜齐很清楚，自己会还这笔钱的，一分也不会少。

        “二叔，我给三十块钱”姜齐握紧了拳头，现在他必须要借钱，父亲的情况现在非常紧急：

        “包括下午你去学校来回的油钱，求你，把我爸送到县医院去”。

        听到姜齐的话，姜义愣了一会：

        “送过去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你们家还有钱住院吗？”

        没钱，但是没钱也得给父亲看病。

        拿着家里最后的二十块钱，姜齐让母亲在家里照顾家，毕竟姜齐家里还养着一头猪，一头牛，几只鸡。

        这是家里最后的财产了。

        二叔无奈的摇了摇头，对于这孩子他其实还是挺心疼的。

        姜齐和二叔，还有堂弟姜汉，来到县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左右了。

        “你有钱住院吗？”姜义叹了口气：

        “送你来的三十块钱，到年底再说吧。加上你们家借我们的五十块钱，到年底一起还吧。

        我和小汉答应了人家，今天晚上要给人家耕地，得赶紧回去了”。

        看着二叔和姜汉急匆匆的离开，姜齐在医院门口，扶住一直昏迷的父亲，叹了口气。

        而医院的门卫，看到姜齐一个小伙子，扶着一个病人，赶紧过来：

        “我说小伙子，这是怎么回事？

        联系医生了吗？晚上住院，要联系医生或者院长才行”。

        这就是1992年的县城医院，没有钱没有关系，寸步难行。

        其实包括后世也是一样的，姜齐毕竟活了一世，早就有了措辞：

        “我和医院的院长是亲戚，已经给他打电话了。

        帮我一下，帮我一起，把我爸抬到门诊那边去”。

        这位叫做张海的门卫，急忙和姜齐，把姜齐的父亲抬到了医院的门诊部。

        姜齐拿着手里的二十块钱，对门诊部的一个护士说道：

        “我和你们袁院长打了招呼，给我爸做一个紧急的洗胃手术”。

        这位门诊部的护士，看了一眼姜齐：

        “我认识你，这不是要参加高考的状元吗？前几天刚出院。

        怎么了，你爸？”

        “应该是食物中毒”姜齐说道：

        “要紧急洗胃，越快越好”。

        这位叫做苗苗的护士，想了一下：

        “没有医生和医院的诊断，可不能轻易的给病人洗胃。

        你先挂了号，让医生给看一下。

        挂号费一块钱。

        至于如何治疗，要看医生看病之后的结果”。

        姜齐想了想：

        “那……我能用你们的电话，打一个电话吗？”

        这位护士放下笔：

        “只能打县城的电话，不能打长途，打长途可贵了，一分钟一块五毛钱，比挂号费还贵呢”。

        姜齐笑着点点头，拿起门诊部的电话，打通了县城的一个号码。

        在这个年代，姜齐知道的号码不多，因为，自己的所有同学，家里有电话的人也不多。

        1992年的县城，家里有电话的人，真的是屈指可数。

        说了两句话，姜齐挂了电话，然后拿出一块钱，挂号，说道：

        “护士，挂号，我爸真的是食物中毒，要尽快洗胃才好”。

        苗苗收钱，挂了号：

        “是不是洗胃，医生说了算。

        你带着你爸去二楼，我联系夜班的医生，医生很快就到了”。

        想到自己刚才打出的电话，姜齐无奈的叹息一声，坐在一楼的椅子上，等着自己联系的人过来。

        苗苗看了一眼姜齐，也轻轻摇头，给值班的医生打电话，告诉医生，来了一个病人。

        值班的医生，叫做赵勇，到时负责，很快，就从楼上下来，看到了姜齐：

        “哦，我记得你，好像是高考生嘛，这是你爸？怎么了？”

        姜齐看着这位医生：

        “食物中毒吧，医生，给我爸做个洗胃手术吧。求你了，越快越好”。

        赵勇看了看姜齐的父亲：

        “先做个胃镜检查吧，走吧，去二楼。”

        姜齐看着昏迷的父亲，想着自己口袋里的二十来块钱，叹了口气：

        “医生，直接洗胃吧，出了事，我自己负责，还不行吗？”

        赵勇有些生气了：

        “我是医生，还是你是医生？

        这小孩怎么这么胡来，他父亲都那样了，还在这瞎指挥，出来事情，谁付的了这责任。

        先诊断，再治病！这是规定，明白吗？

        这不是谁能负责的问题，这是对病人对你父亲负责。

        快点，先去给你爸做基本检查。

        对了，再交五十块钱的检查费，然后到二楼的消化科找我”。

        姜齐看着转身而去的赵勇，忍住泪水，就看到医院门口，有一个熟悉的背影，他终于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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