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平回到沈府，换下官服前去书房刚刚坐定，沈逸便到了。

        “如何？”

        沈逸来的很是期待，却见沈长平脸色不好，迟疑地问：“是不太好？”

        “你觉得呢？”沈长平眸光冷沉，“她说承安王爱她至深，她也对承安王情意深重。”

        “……”

        沈逸神色错愕，眼底浮起浓浓的不可置信：“什么？”

        沈祯受青阳大长公主疼爱。

        谁娶了她就等于得到青阳大长公主和东陵霍家的支持。

        现在沈祯因为流言和孩子之事，只能嫁给顾靖渊，这份支持自然就要顺势落到顾靖渊的头上。

        外人看来，顾靖渊瞬间就从一无是处的纨绔子弟成为皇位有力竞争者。

        但想要真正握住这份支持，其实还要看沈祯态度。

        沈祯向着顾靖渊，青阳公主和霍家才会向着他。

        沈逸以为，沈祯和顾靖渊他们二人之间的事情，十成十是顾靖渊诱骗了沈祯。

        至于流言，也是顾靖渊干的。

        否则为何突然一下子就爆发了出来？

        还是在沈祯和太子大婚之前，又那么巧是他和父亲都离京的时候……

        如此沈祯是被诱骗的，必定对顾靖渊极为怨恨，那么顾靖渊一定会惹来青阳公主的雷霆之怒。

        不但得不到支持，还会引火烧身。

        可现在沈长平告诉他，沈祯和顾靖渊两情相悦，情深意浓？！

        “一定是承安王花言巧语哄骗她。”沈逸脸色阴沉地说道：“否则祯儿那般性子，怎么会看上他？”

        沈长平没有说话，却脸色阴沉。

        本来沈祯稳妥地嫁入东宫，沈家和太子联合在一起。

        便可借助太子做障眼法，发展他们自己的势力，笼络人心以备自己所用。

        现在嫁入东宫的人变成了沈瑶，太子绿云罩顶……

        太子顾靖崇是个表面光鲜背地阴毒狠辣的小人，这件事情让他颜面尽毁，一定会对沈家极其不满。

        日后免不得一些针对报复。

        沈祯还对顾靖渊爱的疯魔，把青阳公主和霍家的支持都要带给顾靖渊！

        如此原本的大好局面全乱了。

        沈逸思绪转动，再次开口：“只要让祯儿看清楚承安王的真面目，事情就不至于太糟糕。”

        沈长平回想起沈祯那一幅为情痴狂的模样，神色又沉了几分：“她现在为了承安王要疯魔了。”

        “为父不过质疑承安王两句，她便质问为父是不是把她当工具。”

        “她这样姿态，我们想要她看清楚承安王的真面目谈何容易？”

        “就怕真的把事实摆在她面前，她也觉得我们在给承安王泼污水，只会与我们生出更多嫌隙，越发离心。”

        沈长平看向沈逸，眼底浮起几分冷凝来：“早都说过你的身份以及我们所谋之事你知我知，是隐秘之事，你为何要告诉沈瑶知道？”

        “就因为她昨日骤然开口说的那些脸面和帮衬仕途的话，才叫祯儿这样的敏感。”

        沈逸面容微僵：“是我一时失言……”

        父子二人都沉着脸。

        书房之中静默了良久后，沈长平挥手：“退下吧。”

        “是。”

        沈逸也不敢多说什么，行礼退了出去。

        他一离开，沈长平的脸色便更阴沉了三分，缓缓吐出一句话来：“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当初告诉沈逸他的真实身份，是为了让他更有底气筹谋大事。

        可反倒引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比如沈逸告诉了沈瑶。

        还比如，沈逸与舅舅家的交往……

        因为知道他与霍家没有血缘关系，还有高贵的皇子身份，沈逸与霍家人接触就总带几分距离。

        时间久了，沈逸和霍家的人都生疏起来。

        反倒是不如沈祯受青阳公主和霍家的重视疼爱。

        真真是愚蠢！

        ……

        离开书房的沈逸心情十分糟糕。

        他没有忽略，自己退下的时候沈长平那不满挑剔的眼神。

        那是在怪他。

        可如果不是沈祯的流言忽然爆出来，事情怎么可能这样？

        沈长平解决不了沈祯的问题，就迁怒到他身上来了！

        再退一步说，沈祯原本及笄就该嫁入东宫，到现在拖过三年，还不是因为沈长平心中犹豫。

        想谋大事又不想牺牲女儿，连番拖拉反倒拖出这种局面来。

        竟还好意思怪他。

        还有那个顾靖渊——到底是给沈祯下了什么迷魂药，竟然叫沈祯对他情深义重了？这都是什么魔幻之事！

        ……

        “阿、阿嚏、阿嚏、阿嚏！”

        承安王府亭台楼阁间，传出连连喷嚏之声。

        有低沉男音轻轻笑道：“看来有人骂你，还骂的挺凶呢……你猜猜是谁？”

        “还能是谁？”

        顾靖渊扯了扯唇，漫不经心地说：“无非就是太子或是沈家人吧，我可坏了他们的大事！”

        “这些人呢，当面端着一幅亲切友好的模样，背地里不知怎么阴损恶毒啊。”

        “对了，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她到底怎么回事？”

        坐在顾靖渊对面的男子手指修长，轻捏杯盏。

        他身形极瘦，绛紫色衣袍罩在身上，将那白的过分的脸衬出几分阴柔之色，“还没查到，再过两日吧。”

        顾靖渊轻摇折扇揶揄道：“你们绣衣使不是号称无处不在，无所不能，无所不知吗？这都好几天了，你告诉我查不到？”

        “毫无异常，怎么查？”

        阴柔男子慢吞吞地说：“你与其指望我，不是靠你自己，毕竟当初你和她在淮阳道那般亲近，十分了解她。”

        “她是不是真的沈祯，你多试几次应该就有头绪了。”

        顾靖渊微勾着唇角含笑说：“这倒也是。”

        有个青衣绣鸣蛇图腾的年轻男子快步进来，附耳与阴柔男子说了几个字。

        阴柔男子挑眉，沉吟一二后说：“你直接告诉王爷吧。”

        顾靖渊好奇道：“怎么，是和我有关的事情吗？”

        “沈祯那边的消息。”

        阴柔男子一摆手，那青衣护卫便朝着顾靖渊方向行了礼，低声且快速地说道：“今日一早下朝之后，沈大人去永嘉郡主府看望郡主……”

        接下去，他竟是将沈祯与沈长平在郡主府的一番对话原封不动转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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