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衣使是太祖皇帝稳定江山之后，从各地精挑细选人手建立的特别衙门。

        有监察百官之权，皇帝直接掌控。

        离欢是绣衣使的都指挥，府邸便在皇城边上。

        顾靖渊与离欢有些私交，平素也会见面。

        但离欢身份敏感，顾靖渊又是皇子，自是不可能光明正大的混在一起。

        平素见面都是约在外面避人耳目之处，或者是离欢去顾靖渊的府上。

        顾靖渊直接到离欢府邸来找人还是第一次。

        并且是这样早，天都还没亮呢！

        因而他一出现就让接应的人很是诧异，“殿下您这是——”

        “有急事，要命的事情，你家大人起了没？”

        “大人还没睡。”

        顾靖渊止住脚步，诧异地回头：“天都亮了还没睡？”

        “昨夜审讯犯人，到现在还没结束。”

        “……”

        顾靖渊默默片刻，“哦，那什么时候结束？”

        “应该快了。”

        顾靖渊点点头，丢下一句“那我等等”，便被下人请到了一处厢房之中。

        下人上了茶水点心，顾靖渊自是没心品鉴。

        等了没多会儿，院内传来脚步声。

        顾靖渊立即起身迎过去，果然是离欢正从外面进来，“你怎么跑来了？也不怕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夜色已经淡去，晨光倾泄，天边朝霞灿烂惹眼。

        离欢漫不经心地迈步而来。

        一身绛紫色都指挥官袍，肩膀上绣着的图腾鸣蛇张牙舞爪，行走之间还有几分血腥气息浮动。

        将这充满希望且灿烂的晨光破坏了个一干二净。

        一瞬间，顾靖渊觉得，院子都黑暗了几分似的。

        他今日却是懒得调侃离欢地狱杀神的气质，直接说：“我有点事情找你。”

        “你哪一次找我不是有事？”离欢睇了他一眼，越过顾靖渊进到房中去净手，“说吧，又查什么？”

        “沈祯。”

        离欢淡淡地说：“不是说了么，毫无异常，查什么？”

        “查她这一个月都发生了什么事情，见过什么人。”顾靖渊走到离欢身边，“从上个月花朝节宴结束到现在，这一段时间里的。”

        “还有查她找的那个孩子到底什么来路。”

        “要所有的事情，巨细无遗。”

        离欢点点头：“好说，先前的帐先结一下。”

        顾靖渊微微皱眉。

        离欢这个人与他而言哪哪都好，手下有人，能力强悍，志趣相投也算聊得来，唯一的不好处就是——钱！

        找他办事，让他查点什么东西，都得付出大笔银子。

        不过他事情办的周全，消息来的快，这银子嘛……付也就付了。

        顾靖渊问：“多少？”

        “一万三千六百二十四两五文。”

        顾靖渊眯起眼睛，“你与我说说，这五文钱是怎么算出来的？”

        “有一个下属为你办事的时候扯破了衣裳，紧急买了一件，衣裳是四两五文。”

        顾靖渊气笑：“行，我付给你，你立即去查，我要尽快得到答复。”

        “银子到位，一切好说。”离欢净了手，接过下属递来的毛巾擦拭水渍，“怎么又要查这一个月？”

        “你应该试过沈祯了吧？她不像假的。”

        顾靖渊摇头：“不知道怎么说，查了再看。”

        ……

        沈长平那一日送到永嘉郡主府上的粉丹是打着花苞的。

        连着几日天气都极好。

        府上的花奴也照看的仔细，竟是开了。

        展颜迈着小短腿，在那一片粉丹之间跑来跑去，口齿不清地念着“发”、“发”。

        沈祯坐在院内打着团扇瞧着，芙蓉面上都是温柔的笑容。

        “阿娘，你看！”

        小丫头双手捏着一条花枝，头一歪凑过去，那枝丫上含苞待放的花，正好搭在小丫头的头发上。

        粉白的小姑娘，粉白的山茶花。

        怎么看怎么好看。

        沈祯放下团扇走过去蹲在孩子面前，戳着她的小脸蛋说：“喜欢这花吗？”

        “喜欢。”

        “那阿娘摘下来给你戴。”

        “啊？”

        小展颜愣了一下，连忙抓住沈祯的手腕，“不可以摘花。”

        “为什么啊？”

        孩子认认真真地说道：“阿娘以前教过我的，花花开的好，不要摘它，它会疼的。”

        “……”

        沈祯沉默了一下。

        当初是养在深闺的大家闺秀，惜花爱草，当真是与孩子说过这个。

        如今却是换了心性，没了当初的烂漫心思。

        但孩子还是孩子，天真纯善。

        沈祯朝展颜露出个更大的笑容来：“那不摘，阿娘给你做一朵纱花吧，和这个粉丹山茶一样漂亮的，戴头上。”

        “好呦！”

        小丫头凑过来，在沈祯的脸颊上吧唧亲了一下，软软糯糯地说道：“阿娘很聪明，很厉害，做的纱花一定好好看的！”

        沈祯笑着帮她理了理头发，看她又在山茶之间跑来跑去，便起身招呼采薇去准备东西。

        这一个白日，便在制纱花之中度过。

        沈祯手巧，连着做了好几朵，颜色不一样，造型也不一样，但都精致漂亮。

        她挨个儿给展颜戴在头上试了试，惹的小展颜欢喜不已，晚饭之后，都不怎么缠着沈祯，去和自小带她的福婆婆挖泥巴了。

        沈祯笑在脸上，暖在心中。

        远远地看了孩子一会儿，她转头：“景林到了吗？”

        “回小姐的话，到了有一会儿了。”

        “那请他过来吧。”

        “是。”

        采薇退下后，没一会儿便带着一个身材瘦高，长相端正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

        男子很是恭敬地朝着沈祯见礼：“郡主。”

        “免礼吧。”

        沈祯轻轻地抬了抬手，示意他起身，“叫你来是让你教我一些防身的本事。”

        景林愣了一下，“郡主要学？”

        他还有另外两个兄弟，是沈祯被刺杀流落淮阳道后，青阳大长公主选了送到沈祯身边来保护她的。

        沈祯为他们以风林火山改了名字。

        因为叫景火怪怪的，所以他们三人按照年龄分别叫景风、景林、景山。

        沈祯自幼长居闺中，出入前呼后拥，不缺护卫。

        所以他们这三兄弟基本都被闲置。

        最近这一个来月，才被沈祯派了好多的差事，而且是一些……古古怪怪的差事。

        此时沈祯还说要学防身的本事？

        景林不太确定地问道：“郡主所说防身本事，是哪一类，还请明示。”

        “我也不懂，所以不知道什么类别。”

        沈祯淡淡说道：“我以前没有学过武功……听说你是三兄弟里学的最多杂，功夫最好的。”

        “所以我才叫了你来，你看我能学些什么？在关键时刻可以保护自己的，不需要什么基础的。”

        “我能吃些苦，但……应该吃不了太多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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