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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韩拓说话前，曲绮脑里即时闪现了百万种可能，直到得知坐着的人是韩黎的母亲时，她才自那百万种可能中取了一点，心安然地落到实处。

        “哦。你们的母亲。”她沿用了他的称呼，语气是故作的轻快。

        韩拓看着她，眼神难名，又分出了一丝注意力去看坐着的于薇宁。

        于薇宁仍端坐着，面上和煦，瞧不出任何的情绪，望见了他的视线，还淡淡的还以一笑。

        “你母亲误会我跟你弟了？你母亲想错了，你竟然也不帮你弟说好话。”

        韩拓撤回视线，垂着目光看曲绮，她积极的表白，说完就要走的样子。

        韩拓微愣，连忙解释说：“不是。她只是想见见你。”

        既然不是所谓的贵妇母亲抛出天价支票，让她趁早拿着钱离开自己的儿子，那还有什么好见的？

        “曲绮，坐下聊聊，好吗？”曲绮的身后，有道声音柔声细语地征询着她的意见。

        曲绮一抖，脚步迈不出去了。

        韩拓将她引入座位，而他坐在自己身侧，仿佛为了堵住她，不给她离开的可能，她皱了皱眉，心里有些不喜。

        两人甫坐下，服务生已积极地迎过来招待，早晨的咖啡馆没什么生意，好不容易见到两个客人，服务生早就侯着了。

        两人随便点了两杯饮料，都没碰咖啡。

        曲绮借着看服务生的时候抬眼打量韩黎的母亲，没想对面的人也正在看她，她一抬视线就与对面的人的眼神对碰了下。她有些惊，对面的人却微微眯着眼笑，优雅而又和善。

        韩黎的母亲扎着很优雅的韩式发髻，米色的羊毛呢套装，没戴耳环也没佩项链，简单干净的很。此时保持着端雅的坐姿，两只手放置在大腿上，阳光穿过玻璃窗，恬静地洒落在她身上，描摹了一层和煦轻柔。

        曲绮之前觉得对面人像是镜中的自己，当下细看才发觉她错了，完全是抬举了自己。

        应该是自己和对面的人较相像，不过也就只有六分相像，剩余那几分不同都体现在气质和年龄上，主要是那份气质，她怎么都不可能及上。

        难怪韩黎的气质那么好，原来他有位气质好到出众的母亲。

        也正因为她气质出众，周身透着股富贵优雅，使得曲绮莫名的不自在，就连打招呼都没敢打。

        等待饮料上桌前的时间都在沉默中度过。

        服务生再次走后，于薇宁才率先张口，“曲绮。”很直接的唤着曲绮的名字，喊的那么顺口，跟喊惯了似的。

        “这个星期韩黎给你送粥，我才知道原来你住院了。”她说的很慢，说话时一直看着曲绮的眼睛。

        曲绮忽然口渴想喝饮料，可被于薇宁看着，又不敢伸手去拿杯子，心里很纠结。

        于薇宁说完等了一等，曲绮始终没说话，她继续说：“我也听说，你想完成自己的梦想后再接受治疗。”

        这个话肯定是韩拓说的，曲绮偷瞧韩拓，新仇旧恨，毫不客气地瞪了他一眼。

        韩拓正拿起杯子喝水，杯子靠在嘴边还没喝，突然收到她的瞪视，有些莫名。

        “其实，梦想和治病并不冲突。”于薇宁说话的时候，会一直注视着别人的眼睛，给人十足的尊重。

        “我向邵医生了解过情况，艾略特医生号称外科圣手，医术享誉国际，他对于你的手术很有信心。你，不想早点健康起来吗？”

        问话的语气里包含了丝微不可见的关心，但曲绮觉得她问的唐突。不但问题唐突，她说的话都有些过了。

        她们素不相识。

        或者是这位夫人不打算砸钱，改成以手术诱惑？治好你的病，然后请你健健康康的离开我儿子吧。

        曲绮忍不住想为这脑洞大开而发笑，抬起手碰了碰唇，又觉得没什么好笑的，于是又放下。

        曲绮觉得自己电视看的少，不会应付这种事。心下一横，准备结束这场谈话。

        她心里衡量着称呼，韩黎的母亲，她应该叫阿姨吧。

        “阿姨，我和韩黎就没什么关系。最近一周确实谢谢韩黎的照顾，让我感受到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多。阿姨，您真有福气，有韩黎这样个好儿子。我今天就出院了，以后保证不会麻烦他了。”说话的态度很端正，曲绮表现的跟个好学生在和老师做保证似的。

        顺带也夸了韩黎和于薇宁。

        于薇宁怔怔的看着她，没想到曲绮会作出这样的联想，不过又确实联想的很合理。

        曲绮趁势问：“您看，我可以走了吗？”

        她这样子问，一般人就算还不想让人走也不得不答应。

        因为没什么能留下她的理由。

        于薇宁笑了笑，忽然说，“韩黎很想亲近你。”

        早前那百万种可能再次侵袭大脑，曲绮心里着了火，坐不住了，干脆站起身，示意韩拓给她让道。

        韩拓仰望着她，眼神里含着点担忧，有些欲言又止。

        不过两个字，她的警惕性就这样高。

        “我爸爸应该办完手续了，我还想早点跟他回去呢。我可想死家里的床了。”曲绮故作轻快地跟韩拓说，语气隐隐带着祈求。

        对座的于薇宁抬起了左手，碰触了下桌上的咖啡杯，杯子还带着温热，熨帖着她的指尖。

        她趁势轻声说：“曲绮，你小时候长的有些像你父亲，现在，反而像的少了。”

        有什么东西在心里炸开来了。

        曲绮压下落荒而逃的心虚，“呵呵”了声。

        根本就不想多问她为什么知道这些情况。

        于薇宁看透她的心虚，又说：“现在的你……”

        “我们还是说说治病的事情吧。”曲绮极快速的出声，直接打断了于薇宁未完的话。

        “阿姨，您跟您儿子一样都是好人。谢谢你们这么关心我。但是我们家已经商量过了，我父母也赞同了我的决定。谢谢您特地走这一趟。”

        曲绮话说的很快，话里想表达的意思又是那么的明确。

        于薇宁终于在笑中掺和进了些微涩意，“你长大了，反倒像我了。”

        她的话混合着曲绮的手机铃声一块儿响起，但曲绮仍清清楚楚的听见了，也感受到有什么东西碎成了千万片，有什么东西翻涌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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