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脸谁打的

        “好吧，咳咳。”独孤寻远拢了拢身上的披风，重新坐正身子，丝毫没因为在书房睡着一事被君未雪抓包而感到尴尬，反而还顺着杆子往下爬，“那既然娘子如此关心我，我就得更加努力用功读书考科举了。”

        “你说什么？”君未雪前一秒脸发烫，这一秒又脑子发懵，“你不是讨厌科举吗？”

        他前日还在院子里与她说，他对科举毫无兴趣，准备放弃。

        “没办法，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今日都在你娘家人面前放过豪言要考状元了，怎么也得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吧？”

        “你来真的？”

        “比金子还真。”

        君未雪嘴角抽搐，只觉无语。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给他泼一盆凉水，“现在离春闱只剩下不到一个月时间，你觉得就你现在这半吊子，能在一个月以内突飞猛进，打败全国数以万计的考生，成为榜一？”

        不是她故意打击他，而是这本来就是天方夜谭。

        “事在人为，不试试怎么知道呢？”独孤寻远无所谓地耸耸肩，拿起砚台磨墨，一副铁了心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样，“娘子，你就不用担心了，去睡吧，我也不是半吊子，前三次的底子还在这呢，临阵磨磨枪，还是有希望的。”

        得了吧，考了三次连个秀才都不中的底子，能叫个什么底子。

        君未雪不想听他胡编乱造，走到他面前，一把抢了他手中的砚，“行了，我知道你是怕我问东问东西嫌我烦，才故意在书房躲着我，不愿意回去睡，你也也别为难了，我不会再烦你了，你快回去睡吧。”

        放在以前君未雪绝不会说这种话，女子从夫的教养是深深刻在她骨子里的，更何况她上一世还是侯府的主母。

        可大约是和独孤寻远待久了，她也有了一些自我意志，开始不知何时，无拘无束随心所欲的讲话了。

        独孤寻远手上动作一顿，抬眸，错愕地看向君未雪，“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独孤寻远沉默了一会儿，面上露出一抹无奈的笑，摇了摇头，起身将君未雪扶着坐下，“我来书房看书，并不是嫌你烦，如果真嫌你烦，又怎么会答应娶你和你做这笔交易呢？你想多了。”

        君未雪觉得自己没想多，因为她能感受到，独孤寻远确实有在躲她，总之和回门前不太一样。

        她固执地追问，“那你为什么要在书房，不要和我扯什么你要考状元的鬼话，我不信。”

        独孤寻远：“……额，我考状元就那么不靠谱吗？”

        君未雪斩钉截铁，“十分不靠谱。”

        全国那么多能人异士，比远哥渊博的人多的多，比远哥努力的人多的多，那些人都考不上状元，远哥又凭什么能？

        这条路，本来就是现实又残酷的。

        独孤寻远咂咂舌，也不与她辩解，而是会心一笑，拍了拍她的肩，不着痕迹转回刚才的话题，“好了，其实我真的没有嫌你烦，你不必妄自菲薄在心里胡思乱想，我们不是说好的只是合租室友吗，互相搭伙租房子，谁也不欠谁的，你别多想，快回去睡吧。”

        君未雪坐着没动。

        独孤寻远：“？”

        君未雪拉了拉他的袖子，偏着脑袋咕哝了一句：“那你也一起回去睡，不然我睡不着。”

        她的意思是如果独孤寻远不回房睡的话，她的心里会不安，会愧疚的睡不着。

        可听在独孤寻远的耳朵里，就像是老婆在撒娇，没他陪着睡不着。

        独孤寻远震了个大惊，虽然他自诩还算半个君子，但不得不承认，在这一瞬间，他还是想歪了。

        “那行吧，今晚不读书了。”独孤寻远收了墨砚书卷，端着油灯往外走到门口，回头看她一眼，“回去睡觉。”

        君未雪到这才终于有了笑脸。

        不过回了房间，两人一上一下躺好后，还是都睁着眼，久久睡不着。

        君未雪第十下翻身后，听到独孤寻远的声音在黑夜里缓缓响起。

        “你放心吧，我不是坏人，家世也都清白，家里兄弟姊妹虽然多，但各过各的互不干扰。”

        不知为何，男人好像知道她在听，突然开始了自言自语的解释。

        “嗯。”

        “还有，你若是随时想和离，可随时同我说，我会让陆恒充将你安全送到你舅舅那，至于你说的那些条件，我都不需要。”

        “嗯。”

        君未雪承认，她在之前是这么打算的，可今天之后，她却忽然又没有那么迫切地想要和离想要自由了。

        她闷闷地嗯了几声后，忽而睁开眼，在黑夜中凝视着地铺上裹在被子里的身影，很轻很认真的问。

        “那你呢，你和我和离以后，还会娶别的女人吗？”

        按理说，两人本就是契约成亲，所谓夫妻也就是做个样子，她不该对对方有任何的期待。

        可他不缺钱，却那般爽快答应娶她，又在今日给君家补送了那么多聘礼？还在大嫂面前维护她的清白？

        如果真是做做样子，他不可能做到这程度。

        他会不会，也有可能，有那么一丁点的喜欢自己？

        君未雪抱着这点小小的期待，鼓起了这两世最大的勇气，开口打探男人的心思。

        可独孤寻远的答案，却迟迟没来，等来的只有逐渐平缓均匀的呼吸声。

        他睡了……装睡。

        *

        “朱雀，你的脸怎么回事？”

        朱雀进屋给陆炳送汤药，没一会儿陆炳就注意到了她的脸红肿一片，和平常不太对。

        朱雀故意捂着脸躲避陆炳的视线，眼神闪烁道：“没事，就是熬药时被烟熏的，烫红了，爷不必担心。”

        她这么说，陆炳怎么会信？

        “过来。”陆炳拉过她的手，将她拉到跟前，仔细端详她的脸后，瞬间明白，“谁打的？”

        他心疼不已，苍白的脸上浮出一抹怒意，胸口一阵起伏，“你是我的人，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教训你？”

        对待朱雀，陆炳向来都不以侍妾称呼，因为在他心里，她是他的救命恩人，也是知心人。

        谁敢打朱雀，那就是相当于不把他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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