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段天璘微微扬眉，道，“纪小姐专程来此请教的问题，定不寻常。在下便洗耳恭听了。”

        “那奴家便斗胆直言了。”纪思嬛大方笑道，“实不相瞒，自打认识殿下后，有几件事一直盘桓在心头，百思而不得其解。”说到此，她抬眼看了段天璘一眼，没有过多地停顿，便接着道，“其一，那日街头我与殿下不过偶遇而已，并且我更带着头纱，隐去了面目，何以之后流言纷纷，竟连远在京城的父亲，都已然闻知？其二，太子殿下曾向纪家提亲一事，不知殿下可曾听闻？其三，今日之约，为何殿下临时变化，要将赴约之地，改为这万众瞩目的秦王府？”

        说完这段话，纪思嬛正襟危坐，直视了面前的男子。神情平静如水，嘴角甚至还挂着笑意，等待着对方的答案。

        段天璘闻言，短暂的惊讶后，却禁不住朗声而笑：这小妮子哪里是在向自己请教问题？分明是提前给了他一个气势十足的下马威啊。

        她的三个问题，其实是分明地昭示着三个信息：第一，她已然知道，二人之间的流言，乃是出自他的手笔；其二，她大抵猜到，事情同太子向纪家提亲有关；其三，她早已明白，自己更改会面的地点，用意如何。

        但即便如此，面对了面前女子沉稳却也咄咄逼人的目光时，段天璘面上却全无一丝慌乱，反而，那惯有的笑容还因此变得越发轻松惬意。

        端起面前的茶杯，轻啜一口，又垂眸不紧不慢地品味了一番。片刻之后，他才抬起眼，轻声笑道：“在本王见过的所有女子中，你是最聪明的一个。”

        他没有看错，这个女子，和他所见过的每一个，都不相同。

        她会是个最好的合作伙伴，与此同时，也是个足以和自己旗鼓相当的对手。

        而对面的纪思嬛，却无暇接受这样毫无意义的赞美。她这一世的“聪明”，是用上一世血的教训唤来的，这一点旁人不会懂，她也无心以此为傲。

        听了段天璘的话，她只是稍扬了下颚，轻笑道：“还请秦王替奴家解惑。”

        段天璘放下茶杯，笑容不变，“纪小姐都已然踏进了这秦王府的大门，本王却还要什么可说的？”

        纪思嬛闻言抬眼，四目相对见，她眼眸微眯，随即笑容舒展开来。

        比起语言，二人之间，更多的是一场心灵与意念的交锋。不是所有的意思，都要明明白白地用语言表达出，反而很多时候，最深不可测的意图，只能通过彼此的眼神，甚至是相互的揣摩中，才能各自明白。

        纪思嬛承认，自己在见到段天璘的第一眼后，一个念头便在心中被轻轻地波动：这个男人，会是她日后路上最合适的垫脚石。

        然而直到此时此刻，她才真正地彻悟。段天璘原来亦早就对自己抱有了同样的想法，唯一的区别是，他行动得比自己更早。

        从精心策划的街头偶遇，到大张旗鼓地放出流言，这一切绝非只是恶意的玩笑那么简单。段天璘真正要惊动和挑衅的，正是那远在京城的太子--段天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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