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纪思嬛病症的特殊性，傅青鸿通常每个月都会来纪宅一次，替她诊治病情。然而近段时间却许久未来。纪思嬛知道他一人独挑王氏药谱的大梁，多半是分身乏术，加之自己病症也还算平稳，便也没有派人相请。

        谁料，他竟自己来了。

        不过来了也罢。纪思嬛沉吟半晌，对芝臻道：“让他去后院小亭等我好了。”

        玉蝉闻言，朝窗外看了看，神情里露出一丝游移。

        纪思嬛知道她的顾虑，便笑道：“比起前些时候，今日还算得上晴好，穿得厚实些，出去走走应当无妨。总不能这一整个冬天都待在房间里吧？”

        玉蝉只得依言而行，临走前还吩咐芝臻去把最后的那件狐裘大氅取出来，给小姐换上。

        纪思嬛来到小亭中时，傅青鸿正负手立在院中的一棵梧桐树下。冬日渐深，连梧桐枝头的黄叶也坠了个干净，只留下细细长长的枯枝，横斜交错着，把天空划分成凌乱的碎块。

        这情景，衬着他那一身白衣的背影，当真有几分萧索的意味。

        纪思嬛不得不承认，傅青鸿当真是一个十分特别的男子。他温润如玉，气度和善，胸无城府，无论对待什么人，似乎总是以包容的态度。

        无怪乎，纪云墨会对他一往情深，宁可舍弃加入豪门的机会，也想和他厮守。

        纪思嬛有时候会想，如果这一世的自己，没有背负前世刻骨的血仇，或许面前对这个男子，安稳，从容，平和，对她而言，会是个不错的选择。

        只可惜，没有如果。此生她注定走上一条颠簸而跌宕的曲折之路，所以对于他，只能辜负。

        甚至，还会利用。

        正此时，似是听闻了动静，傅青鸿转过身来看向纪思嬛。展眉一笑，天地仿佛都被染上了暖色。

        纪思嬛吩咐一同前来的芝臻玉蝉在外面候着，自己则笑着走上前去，道：“傅大夫，别来无恙。”

        傅青鸿道：“久未前来替小姐诊脉，在下……实在心中有愧。”

        纪思嬛笑道：“傅大夫无需自责，这病近些时日倒是无碍。”说着坐下身子，撩起衣袖，伸出手腕来搭在石桌上。

        傅青鸿原本有些欲言又止，但见她如此便不好多说其他，也坐下身，替她细细诊过。

        “毒未……倒是未有加深的迹象。”诊罢之后，他道，“只是若始终如此，也是隐患。”

        没有加深，自然是因为她同纪云墨不再有所接触。但傅青鸿说的不错，这毒留在身体里，反复不定，时常发作，终是麻烦。

        见纪思嬛闻言，只是沉吟不语，傅青鸿似乎看出什么，便低声问：“有关那毒，小姐可是查出什么来了？”

        “倘若……”纪思嬛没有直接回答，只道，“我能将那毒弄到手中，傅大夫能根此调配出解药么？”

        傅青鸿微微皱眉，随即道：“这毒过去在下也是只闻其名，不见其物，倘若当真能亲眼一睹，我愿勉力一试。”

        纪思嬛知道，自己身体里的这毒，是纪云墨最大的底牌。她是无论如何，不会轻易交出来的。所以她只能用迂回的法子。

        对药理方面，她了解些许皮毛。傅青鸿已然在书中查到了“风霁月”的成分，倘若能得到实物，是极有可能配出解药的。

        哪怕只有一分的可能，她也想试试。

        故而纪思嬛思忖片刻，没有再说下去，只笑道：“那么若有音信，我自当遣人来告知大夫。”

        傅青鸿颔首，迟疑须臾，却终是开口，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上次在下所赠的香囊，不知小姐……觉得效果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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