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城后,先去了国公府。
“我以身体不适为由,推掉了。你也别去了,在家里陪我吧。”
觉罗氏说。
苏樱摇着她的胳膊,小声道:“额娘,是不是女儿给您丢脸了?让您觉得没脸面,见那些夫人们?”
觉罗氏拍了拍她的手背,淡笑道:“没有。不想听她们说话罢了。”
“征葛尔丹,我阿玛是头功。您是一品夫人,放眼整个朝廷,这样的人家有几个?”苏樱笑道,“我已经想到了,她们肯定嫉妒的要命,正想挑我们短处呢,女儿双手给她们送上去一个。”
觉罗氏拉了苏樱的手,放在自己手里,意味深长的说:“你年龄小,很多事还看不明白。官场上看人,看的是未来。我们家看着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其实都是虚的。”
“等你阿玛回来,交了兵权,就是一个普通的内大臣。年轻一辈里面,没有一个有实权的。那些人明里说着好听的话,背后不知道怎么议论呢。额娘年纪大了,不想听到那些东西。”
在过去的几年,苏樱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
前世里,太子被废之后,阿哥们争相表现。她曾无数次衡量权臣们,衡量他们现在是否对自家有用,以后是否会对自家有用。然后不动声色的,去接近那些有用的夫人们。
却从未衡量过乌拉那拉氏。
此时一想,还真如额娘说的那样,眼前看着家大势大,从长远看却是普通。
在前世里,乌拉那拉氏有一个皇子的女婿。太子被废,每个成年皇子皆有成为新太子的可能。
乌拉那拉氏没有一个抢眼后辈的劣势,被一个女婿弥补了。
苏樱有了这些想法,庆功宴上,看到胤禛时,分外觉得他与众不同。他坐在太子左侧第一个位置,正对面是大阿哥。看起来比英俊的大阿哥还要抢眼。
太子的正对面,是苏樱此趟想要见的人之一,准葛尔大王子巴尔珠尔。
有些东西拥有的时候,不觉得重要,一旦失去了才知道行事不方便。比如,想见见巴尔珠尔。
一个刚刚和离的女子,有什么理由去接近一个领国的质子呢?
也只能在宴席上远远的看一眼了。
苏樱看到巴尔珠尔的时候,他正侧头跟邻座的大阿哥低声说着什么,眉眼间带着轻淡的微笑。
缴灭葛尔丹的庆功宴,让他的儿子也来参加。看似宽仁的皇帝,内心是怎样的残忍,才能做出这样的事。
好在这一世,跟前世毕竟还是不同的。
前世里,皇帝出征前就赐了宗室的庶女给他;出征回来,给他举办了盛大的成亲礼。而此时,还未赐婚。也许,这一世里,他能娶一个可意的娘子。
苏樱带着马蓉从男宾区旁边的小路上走过,低声说:“看到皇帝了吧?是你想象中的样子吗?”
“没有我想象中的英武好看。”马蓉低笑道:“四爷朝我们这里瞧了一眼,不知道看见我们没。”
苏樱没应她的话,而是说:“宴席进行到一半,我们就回去。”
马蓉小声笑道:“待会儿看到六公主,你给我指一下。”
入了席,没看到六公主静格,也没看到九公主静宪。
正席的一排坐着佟贵妃和四名妃子。
最左边的德妃神情淡淡。
苏樱对德妃还是比较了解的,她极不高兴的时候才这种表情。顿时打消了让宫女去叫德妃身边大宫女的想法。静宪没来,估计不是什么好事,还是不打听的好。
苏樱的位置,如她猜测的那样,在尾席末端。右边是空地,左边坐着一位不太熟悉的朝臣夫人。
这样正好,省得说话了。
此时她默默的坐着,吃着喜欢的果子,眼稍瞄着忙碌的太子妃,只等她闲下来,凑过去说几句话。就出宫回去。
突然听到有人说:“在座姑娘们的才艺,大家早就都领略过。今日让苏姑娘给大家表演吧。”光听这甜糯的声音,就知道是太子侧妃崔氏。
苏樱还未来得及正眼去看她,又听到她笑道:“我记得苏姑娘以前表演过霓赏羽衣舞,是吧?”
这一句话,令整个女客区静了下来。让接下来的一声“嗤”笑声,显得尤其响亮。
笑的人是大阿哥的侧福晋张佳氏,她接话说:“你记错了,跳霓赏羽衣舞的是四阿哥现在的福晋。”为了给她添堵,把侧字都省了。
这种女子间常用的小把戏,苏樱根本不放在心上,但忍不住去看三福晋旁边的纳兰语嫣。
浅紫镶金边的旗服,高高的包头髻上插了满了珠翠,一枝镏金的蝴蝶簪在右鬓间微颤。
端庄优雅,清丽动人。
苏樱斜仰着头看了一眼站她背后的马蓉,打眼色道:她穿的衣服,是我那件吗?
马蓉对她快速的眨了几下眼睛,意思是:我也拿不准。
苏樱暗叹,四爷真够抠门的啊,她的东西不让拿走,原来是给新福晋的。
想看看蝴蝶簪是不是她那枝。
隔的太远,看不清。
别的倒罢,蝴蝶簪有点可惜。是她最喜欢的首饰,八岁那年外祖母送给她的。搭眼一看普通,做工却极是精巧,蝴蝶翅膀薄如蝉羽,稍微一动,颤动个不停。比真蝴蝶还好看。
崔侧妃见苏樱不接话,又说:“苏姑娘给大家跳支舞呗。”
苏樱才反应来的样子,十分意外似的说:“崔侧妃说我吗?”摆摆手:“我不会跳舞。”
崔侧妃笑道:“机会难得,苏姑娘随便表演一样儿,给大家看看。”话里的意思,好像是说趁着人多展示展示长处吧,说不定被哪个夫人看上了,好做人家的媳妇。
苏樱坦然地说:“我没有能拿出手的才艺。”
张佳氏曾吃过苏樱的憋,终于逮着机会报复。愉快地笑道:“什么都不会,当初四阿哥怎么看上了你?他现在的福晋可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苏樱笑道:“也许是因为美貌?”
姿色平常的张佳氏“哼”笑了一声,闭嘴不再作声。
苏樱把目光看向了太子妃,希望她能救救场,随便说个什么,就把这个话题岔过去。
太子妃低头喝茶,未往这边看。
苏樱又朝上位的佟贵妃看去,佟贵妃正侧头和宜妃谈论着什么,德妃的位置空着,惠妃和荣妃在说话。
在坐的嫔妃们、福晋侧福晋们、大臣的夫人们,三四十人,有人忙着自己的事,有人盯着她看。
苏樱见推辞不过,只得说:“我讲个笑话,逗大家一乐吧。”
崔侧妃立即接话:“传闻乌拉那拉氏的姑娘,在三岁时就请了女先生教习。什么都学得好,笑话肯定讲也的好,是我们没听过又极有趣的。”
“是我自己编的。“
说早完,早了了这事。苏樱声音清脆地说:
一位武将带兵打仗,岂料敌军设下埋伏将他围困。将要兵败之时,忽然天降神兵助阵。
武将感激不尽,对天神说:“承蒙神仙助我反败为胜,只是不知小人何德何能,能让您下凡救命?”
天神大笑道:“我乃箭靶神,救你不为别的,感谢你平日在校场上,从未有一箭伤我。”
“哈哈,太有意思了。”马蓉的话落后,发现只有她一个人笑。赶紧闭上了嘴。在心里嘀咕,这帮贵人基本的礼仪都不懂啊,别人讲笑话,不管好不好笑,都得笑,那是礼貌。
佟贵妃击了两声掌,一队身着轻纱的伶人自西北角鱼贯而入,奏乐声响起,伶人翩翩起舞。
宾客们又开始交头接耳。
方才的小插曲仿佛不曾发生。
以往的宴席上,斗嘴、争执时有发生,但都不是一个人的事。总会有同盟或是朋友去帮两句。嬉笑之间,事就过了。
苏樱明白了,土地的事,不用再问太子妃。方才她的表现,已经表明,她想和自己划清界限。
苏樱不明白的是,既是这样,为什么又言辞恳切地邀请她来。还特意派了身边的大嬷嬷送信。
难道是想看她笑话的?
端起杯子,把里面的茶水喝了,轻轻的把椅子向后移,然后站起了身,对马蓉说:“我们走。”
嫔妃堆里的敏嫔看着苏樱的背影,不禁有些心酸,但她并不后悔没有出言相帮。皇帝的妃嫔多得他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个,自己只是其中之一。
出征漠北让她相伴,也不过是因为她的体质好,经得起几千里的奔波。
回到宫里,她又是不起眼的一员。
皇帝也只有在看到十三阿哥的时候,才偶尔会想起自己。
宫中的生活艰难,她不想给自己惹事树敌。
敏妃正想的伤感,一个小太监过来,走到她身边低声说:“敏娘娘,万岁爷说您的《霸王别姬》跳的不错,正适合庆功宴,让您准备一下。”
敏嫔应话后,稍想了一会儿,对随身宫女说:“快把苏姑娘叫回来,让她来漱芳斋。”
敏嫔想起了,前天她给皇帝跳《霸王别姬》时,说过一句:“刚刚扮霸王的宫女个子有些低。在路上排练,小樱扮霸王时,臣妾更能入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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