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用了两日的时间,巡视了无定河。
甚为满意。
感慨道:“百年之内,无定河两岸的百姓可安居乐业,以后就叫它永定河吧。”
随行众臣皆赞。
皇帝说:“河道两岸的防护工作,做的好。”
众臣又赞。
皇帝问:“通县的县令叫什么名字?”
胤禛上前答话:“回皇阿玛的话,叫戴铎,今年捐的官。原是儿臣府上的家奴。”
瘦高的温达往前挤了挤,凑近了说:“通县的县衙改在了德水镇,马上就到了。万岁爷想不想看看,用银子买的官,是个什么水平。臣见过两次,觉得是挺不错的。”
后面站着的一品二品官暗自腹诽:你这个才升不久的从四品,要不是于成龙强拉着,随行的资格都没有。往前凑个什么事啊!跟万岁爷说话的语气,还这么熟稔。
皇帝多年没听到有人自然又热情的跟他说话了,立即同意了他的提议,“朕就去看看你们说的挺不错,是个什么样儿的不错。”
小半个时辰后。
皇帝心道,这哪里能说是挺不错,应该是极好。外表模样、谈吐见解,放眼三省六部,年轻官员之中,强过他的人,挑不出几个来。
比年羹尧沉稳;比张廷玉世故。这类人最适合当官。会说话,能办事。
而且有眼光有决断,把县衙设在这个交通四通八达的小镇上。尚不足一年的时间,就大变了样儿。
龙颜大悦。
“朕唯才是用,不管走哪一条路,只要能为老百姓谋福利,就该大力提拔。”朗声道:“提升戴铎为顺天府府丞,明日就去顺天府报到吧。”
顺天府是京城的府衙。
一般的知府是五品或是从四品,顺天府尹是正三品。正三品的衙门用的是铜印,顺天府与尚书以及封疆大吏一样用的银印。由此可见顺天府的地位非凡。
顺天府丞是正四品,仅低府尹一级。
比刚刚想提携他的温达,这个同级别的工部侍郎官位还要显赫一些。
在场的老臣们,心中酸涩无比。十年寒窗,多年官场。抵不过一个不到一年的捐官。皇子的风头正劲,一个家奴也跟着占光啊。
有人凄凄然的时候,戴铎跪下谢恩,并说:“臣自觉还未做出成绩,有愧万岁爷的厚爱。臣愿意协助李大人把通县的土地新政推广完善之后,再去顺天府报到。”
这得罪权贵的差事,人人避而不及,也只有新科状元李蟠这个愣头青愿意接。一个多月过去了,雷声大雨点小,焦头烂额,鸡飞狗跳,也没整出个啥眉目。
皇帝听了八阿哥的禀告后,正思索着让谁顶替呢。有人主动送上门来了。
喜悦道:“就由你来主持。把这几个县一并整治了。”
戴铎又让大家意外了。
他说:“李大人刚正无私、坚韧不拔的好官。犹如一把锐利的长剑,所到之处,鬼神不惧。最适合推广新政。臣擅迂回、出谋划策,适合辅助。”
离开德水镇回京。
温达对胤禛感叹:“四爷您真有眼光,只要您看上的人,个个非同凡响。下官就不说了,谁敢想戴大人去年还是个赶车的,年大人是个街痞子混混。”
想到去年在德水镇的客栈里挑灯夜战,为了无定河帐目的问题,群策群力。
更是感慨。
歪头看着胤禛,万分不解地问:“四爷您这么有眼光的人,怎么一到女人身上就不行了呢?您跟下官说说,您现在宠着的这位,哪一点比您的前福晋好?”
胤禛心中憋堵,温达的呱噪,如同猫爪挠心似的。一爪一爪挠下去,有一点点痒,更多的是滋滋拉拉的疼。实在忍受不下去了,拉开车窗,对旁边一个骑马的护卫说:“把马给我。”
温达惊喜道:“四爷,您是回朱家庄的吗?这就对了嘛,知错就改。求一次不行,多求几次......”
胤禛没理会他,跳下马车后,跨马朝京城的方向奔。
温达冲他的背影摇头:傻货。
胤禛回到府里刚上灯,苏培盛跟在后面禀报:“今儿有人去了大王子府上。”如果不追问,他打算后面就不说了。
胤禛不耐烦道:“还等着我问吗?有什么话,直接说完。”
苏培盛低声说:“乌拉那拉氏。”
胤禛的脑袋原本是有些昏沉,浑身疲软,也没胃口,准备回房就睡的。听到这个姓氏,立马全身警惕起来,每根汗都炸开了,急问:“谁?”
苏培盛的声音更低,“前福晋。”
内心激烈搏斗了一会儿,最终决定不听。胤禛回身踹了他一脚,“一个婆娘,有什么好禀报的。安排人进去,是监视他有没有什么异动,是看有没有可疑的人跟他接触。”
苏培盛第一次为主子爷训斥感到高兴,暗自松了口气,立即转话说了别的:“富存少爷今儿下午来过,说是要拿回他前年从俄国带回来的雪豹毛围脖、他外祖母的蝴蝶金钗、他额娘的翡翠玉镯,还有......”
胤禛打断了他的话:“不给。”迟疑了一下,又说:“想要可以,拿钱来买。一件十万两。她的衣服也可以赎走,也是一件十万两。”
苏培盛:“......”
主子爷是神经错乱了?
……
辗转反侧了一夜。
次日早饭时,胤禛漫不经心地问:“她去干什么了?”
突然来这么一句,苏培盛没明白主子爷所指何事。看着他的黑眼圈,问道:“麻烦主子再说一次。”接着又说,“主子最近辛苦,要不要让刘太医开点安神的药?”
胤禛极力用平静的语气说话:“她什么时候去的质子府?都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什么时候走的?”
就怕这一问。
苏培盛的小心肝突突直跳,害怕说实话,可又不敢撒谎。壮着胆子,说:“前福晋带了个小孩去了大王子府上,中午在那里用的饭,饭后逗了一会儿猫,然后一边喝茶,一边聊天,傍晚的时候走的。走的时候,没带那小孩。”顿了一下,又说:“那小孩儿管大王子叫阿爹。”
胤禛深吸了一口气问:“都聊了什么?”
苏培盛额头上浸出了冷汗,小心回答:“用蒙古语聊的,安排进去的人听不懂。”想到主子爷早晚都会知道,硬着头皮说:“两个人都很开心,一直笑。”
胤禛放下了筷子,从袖袋里抽了一块粉色的巾帕,沾了沾嘴角。随口一问的样子,说:“中午吃了什么?”
额头上的汗水流进了眼里,又酸又涩。苏培盛连眨了几下眼,才缓过来神,小心翼翼地说:“大王子做的饭。具体是什么不清楚。”急忙又说:“大王子闲着没事,经常自己做饭吃。”
嗓子火辣辣的干涩。胤禛端起手边的茶盏,想口喝水润润,手指有点颤抖,只好又放下。干干地问:“那个质子做饭的时候,她在做什么?”
苏培盛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烧火。”
随着“嘭”的一声茶盏跌落在地上,胤禛起身而去。
入宫里的路上,他告诉自己,他并不是恼怒那个死婆娘去了什么地方,都干了什么事。
他恼怒的是苏培盛的态度。
为什么要遮遮掩掩,吞吞吐吐的?好像他很在意跟她有关的事一样,好像是他听了这些,会气愤一样。
他根本不在意。
他只是关心那个质子而已。
去毓庆宫,见到太子妃。
问:“皇阿玛不是说给蒙古大王子赐婚的吗?怎么一直没办?”
“出征前,皇阿玛提这事时,大王子说等他遇到了意中人,再禀告皇阿玛赐婚。选秀前,皇阿玛又提过一次,大王子仍如此说法。”太子妃笑道:“还是四弟考虑周全,这事是需殿下关心一下。大王子早些在这里娶妻生子,也能少生别的想法。”
胤禛:“宗室之女是金枝玉叶,下嫁一个质子太亏了。”稍想了一会儿的样子,继续说:“康亲王不是有个庶女一直嫁不出去吗?指给他。”
太子妃略皱了一下眉,迟疑道:“叫淑慎。前不久康亲王的福晋还托我给她指门亲事。我见过,一脸麻子坑,又是个暴牙,性子也不好。今年三十一,看着比实际年龄还要大些。”
胤禛接话:“那质子今年二十七八吧?女大三抱金砖,天赐良缘。”
胤禛从毓庆宫里出来后,仍是不放心。在路口犹豫了一会儿,去了慈安宫。
向太后问安之后,说:“孙儿今早在街上遇到淑慎姑姑了,突然想到,她跟大王子挺合适。大王子只身在我们这里,找个年龄稍大一些的,也好让他有个依靠。”
因为淑慎的婚事,康亲王夫妻俩儿,没少找太后念叨。有段时间,太后一听说康亲王的福晋来了,就装病不见。听胤禛这么一说,觉得这个主意......也行。
心虚地说:“在哀家看来,你淑慎姑姑长的也还行,你说呢?”
胤禛诚心诚意道:“淑慎姑姑的模样多好啊!娶到家里有安全感,万一哪天丢了也好找。正适合孤身一人在这里的大王子。”
太后:“......”好像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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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尔珠尔:我不是二十八。
四爷:爷管你多大,爷说你多大,你就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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