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廷玉是翰林院侍读,官职是从五品。因为当今的皇帝勤奋好学,每日空闲时间,会传诏侍读们给他讲书,这个职位便显得重要起来。现在的吏部尚书高士奇原来便是侍读,皇帝问到什么经史典故,他都能对答如流,而且见解独到。渐渐地高士奇成了皇帝跟前的第一人,大家都想拉拢他。
这是以前的事了。后来,因一件小事,高士奇被众臣群攻罢官。复官之后,没再做侍读。
现在的张廷玉是十几名侍读学士中间最出色的。虽没像当年的高士奇那样,日常随侍左右。但皇帝传诏他的次数最多。当值的时候,基本都是在上书房候着。
今儿他在跟皇帝讲书时,听到八阿哥说胤禛要来香满楼吃白切鸡的话。想到张廷璐正在办宴,担心万一胤禛在这里有什么闪失,又想到可能还会有别的官员来。
讲完书后,便向皇帝告了假。
张廷玉来到香满楼前还没下马,便看到站在门外的胤禛、温达和苏樱,心道,还真是回来对了。有官员来添礼,老三一个人招呼不过来,只是八品小吏的老四应付不了这种场面。
张廷玉看到张廷璐时,张廷璐也看到了他。
小跑过来,欢喜地说:“二哥,我的好二哥,你回来的真及时。我正准备着人入宫里给你捎信呢。四爷在这里搅场子,搅得我有点头晕,招架不住了。”
就在这时,管银袋子的小伙计唱报道:“南市车马行李雪锋李掌柜添礼金一万两,翡翠玉镯一对。”
张廷玉:“......”震惊道:“你跟他什么关系?怎么添这么高的礼?”
张廷璐哭笑不得,低声说:“一万两算什么,比他更高的多了去了。年俸一百八十两的人都添了三千两呢,生意人别的没有,就是银子多的。”
俸银一百八十两的是正一品。
张廷玉问:“谁这么快就来了?”
张廷璐等着他二哥第二次震惊呢,没料到这么平静,听他话里的语气,像是知道有人会来似的。于是卖了个关子:“你猜猜。”
张廷玉:“索大人?”
这下轮到张廷璐无语了。
生意人可千万别自认为是人精,真正的人精,都在官场上呢。
“二哥你快进去,吃皇粮的都交给你了。”
张廷璐的刚话落。
年羹尧在他们不远处跳下马,对着张廷玉说话:“衡臣兄也在啊!”他跟张廷璐比较熟,对张廷璐说话时,省去了称呼,直接问:“听说四爷在这里,他人呢?”
张廷璐扭头一看,胤禛他们已经不在外面了。接话道:“刚进屋里。年兄,你是专程来添礼的,还是找四爷?”他不是故意问,他就是想知道年羹尧怎么回答。
因为,也只有在年羹尧这里,才能得到真实的答案。
“我来找苏姑娘,顺便给你添礼,再见见四爷。衡臣兄,我先进去。”
年羹尧抬脚要走,张廷璐提醒道:“八爷、索大人和温大人,还有九公主和大福晋在里面。”顿了一下,又说:“我爹也在里面。”
张廷玉:“......”比预想的还热闹。
这个时候的佟家,佟国维正在琢磨着着,是让佟科多的夫人禄氏去添礼,还是让老大媳妇去。他夫人早些年便去世了,老大媳妇是长房长媳,算是整个佟家的当家主母。
但老大媳妇没眼色,不是很会说话;老大也没有佟科多的官位高。由官位高的夫人去添礼,主家才有脸面。抛开苏樱这层关系,他也想跟张家走动起来了。据他观察,张廷玉决非池中之物,早晚会是第二个高士奇。
等到别人飞到枝头的时,再想联络感情就晚了。
佟国维听到派出去的小厮禀告香满楼里的情况后,决定自己去。
张英在呢。
他亲自去,也不算掉架。
佟国维决定之后,就向内阁的当差太监交待了几句,便出了皇宫。他不知道,他走没多久,皇帝便差赵胜传诏他。
赵胜自然是没见着佟国维,把内阁太监的话,原封禀告给了皇帝:“佟大人说今儿是张老孙子的满月宴,他早走会儿,去喝张老的喜酒。若是有人找,是急事,就派人去香满楼寻他;不急的话,等下午他回阁里时再说。”
皇帝问:“哪个张老?”这是对上了年纪普通人的尊称,皇帝一下子没想到是谁。
旁边的高士奇插话道:“张英张大人。”
皇帝若有所思地“噢”了一声后,说:“在香满楼摆的宴啊。”
赵胜:“应该是的,现在城里流行在酒楼摆宴。万岁爷,需要奴才去传佟中堂吗?”
“不用了。”
皇帝说:“你去东三所,把在老四身边侍候的人叫过来。”
赵胜离开之后,皇帝问高士奇:“这一个多月,你跟老四聊过五六回了,你觉得他如何?”
这如何,如何得模糊。
一般人可能不知道皇帝是什么意思。
高士奇知道。
“回万岁爷的话,臣认为除了失去以前的记忆之外,别的无碍。四王爷人聪明,能举一反三。对他说一件事,再说另一件事时,他能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思考问题。”
话锋一转又说:“不过,依臣来看,至少要二到三年,才能恢复到失忆前的思想境界。”
“不过”二字,听得皇帝心里“咯噔”,生怕是什么不好的事。听到后面的,又放下了心。
两三年不算长。
“你没有觉得,他行事有点不靠谱,任性?”皇帝问。
高士奇笑道:“万岁爷是说四王爷去朱家庄的事啊!在臣看来是人之常情。他就记得苏姑娘,再加上京城里的人多复杂,一般的人都会先到熟悉的人那里了解一下情况,再来京城。毕竟在路上向别人了解的情况,不一定是真实的。需要找可靠的人证实一下。”
皇帝说:“他是真的想在那里住下去,过普通人的生活。若不是朕下死命令把他圈在东三所,他又跑去朱家庄了。就这,还天天想着法子出宫。”
皇帝哼了一声道:“他以为自己安排的多巧妙呢。不是我故意放他一马,他出得了皇宫?”
高士奇怔了片刻,接话道:“这可是抗旨。”
皇帝转脸笑道:“看在他身体不好的份上,由他这一回了。”
高士奇称赞:“万岁爷大度。”
皇帝又说:“朕以前没见过失忆的人。怎么失去记忆,性格跟以前大变样。老四以前对差事多重视,朕现在每日安排一些人跟他见见,聊聊天,是想让他快速的了解朝政,认识大家。瞧瞧他在这一个多月里,都跟他们聊了些什么。净是逮住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问来问去。好奇心强的很。”
高士奇笑道:“万岁爷勿需担心,这很正常。一个人,首先他是一个普通的人,其次才是皇子,或是官员。一个普通人,首先关心的自然是衣食住行,柴米油盐的问题。等这些熟悉了,才会有更高的目标。”
皇帝一想,也是。
于是话题转到了另一个他关心的事情上,“福存是怎么回事啊!鸿胪寺离开他,还不找寺卿了?呆着那里不想换地方。”
高士奇收敛了笑意,沉声道:“年轻人有些不懂事。回头,臣再找他说。怎么也得把他调出来。费大人一辞官,乌拉那拉氏没一个在重要位置上的朝臣。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万岁爷对乌拉那拉氏有诚见。”
皇帝本来没朝这里想。高士奇这么一提醒,他瞬间觉得让福存调到吏部迫在眉睫。
君臣二人谈着话,便等来了梁九功带来的高庸。
高庸以前见皇帝,都是远远的见,从来没被皇帝诏见过,更没进过乾清宫。主子爷不在,莫名其妙被传诏,吓得哆哆嗦嗦的。
“站起来回话。”
皇帝问:“看你有些面熟,以前就在东三所当差,是不是?”
“回万岁爷的话,是。”
高庸依旧趴在地上。
“听说你家主子出宫是想吃香满楼的白切鸡?”皇帝语气平和地问。
高庸又哆嗦了一下。
但因为他一直在哆嗦着,外人看他跟先前并无两样。
高庸一边哆嗦,一边在心里飞快地盘算着。承认这话是自己说的,得罪主子爷,轻则杖二十,打个半死不活;重则撵出府。撵出府,跟打死差不多。撵出府的人,回不了宫。一个净了身的太监,在外面没法讨生活。
死不承认......得罪八爷......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反正八爷性格好。
“......万岁爷是听哪个嘴贱的胡咧咧?我家主子怎么会因为白切鸡出宫。香满楼即便是京城第一酒楼,跟御膳房的厨子相比,还是差远了。”
皇帝不认同这话。
他在朱家庄吃的东西,样样好吃。御膳房的厨子折腾一个多月了,也没折腾出来那个味道来。他又不想因吃食的事,去问胤禛。
他曾有过几次,派人把朱家庄的厨子叫到宫里来的念头。若不是特殊时期,早派人去了。
“那你主子出去干什么?”
这个问题,高庸打定主意得罪八阿哥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
“今儿是张老师小孙子的满月宴,我家主子说还没见过这位老师呢。说想趁此机会,出宫拜会老师,顺便送份贺礼。”
主子啊,奴才往您脸上贴金了,八爷要是找奴才麻烦,您可要帮奴才。全天下人都知道万岁爷尊师重道,说您去见老师,可比见苏姑娘这个理由强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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