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佑二十三年。花朝时节,白露湿花时。
此年徽朝,老皇帝赵元‘垂危’卧榻,却并无退位的念头,帝京城内,朝堂上群臣分派,权臣掌权。半年前,四国之一辽金蠢蠢欲动,谢姓儿郎自请赴边。
老皇帝龙颜大悦,趁此良机特封其为摄政王,赏千亩良田万千之食禄,金口玉言曰:待谢卿回了帝京定要再赏。异姓王便已是大徽史上第一人了,这封了摄政王更是震惊朝野。
现如今已是半年后,听闻四王爷赵裎献了一美人,像极了画中人,往后老皇帝更是昏庸消极,成日美人侍疾好不欢愉,四王爷钻了空子自然而然的‘接手’了老皇帝的万里江山。
赵裎日渐猖狂,可谓是一人独大。
听闻四王府夜夜笙歌姬妾成群,两派群臣终是不满,怎奈无以言表。为绝后患无忧,赵裎明里暗里的处理了有权有势的帝子帝女,却始终不敢动嫡长公主。
城中百姓安居,殊不知这江山易主在即。
…
初月过半。这日,一纸密函被加急送到边疆。
边关寒风萧瑟。
军帐内,唯有那抹红尤为夺目,男人墨发高束,未着玄甲,却是一身肃杀之气,惊的那前来送密函的老公公冷汗淋漓。
男人身着绛色长袄肩披狐毛,脚踏皂靴,斜倚木榻蹬其沿,这时正支着头靠在木塌上,懒散的看着前来送旨的公公,口中说着大逆不道的话语。
“那老东西又有了何等大事儿?”
这余公公也算宫内老人,怎样的威严不曾见过?此时却是被那温玉般的眸子吓得腿都站不稳当。抖了三抖,这才从怀中掏出密函,强撑的尖利的嗓子道。
“圣上旨意在此,还望摄政王...听旨。”话语声渐渐没了底气,余公公险些咬了舌头,也没将那句‘跪下’说出口,这可是茹毛饮血的阎王啊。
“玄七。”
身侧那玄衣打扮的侍卫听命而动,走上前去,伸手便将密函‘拿’了过来,男人接过侍卫递来的密函,抖开扫了一眼,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仿佛嗤笑了下。下一刻,迎着帝京来人惊愕的眸光,他扬了扬手中的密函,直直的抛进了帐中的火盆内,锦缎霎时被点燃。
余公公不可置信的垂首去看那火盆,昏黄老眼中闪烁着刺眼的火光,满是那被点燃的明黄圣旨。这、私自销毁圣旨,有违大徽朝律法啊!
“边关寒冷,孤,倒要多谢公公不劳万里送来御寒之物了。”
男人嗓音宛如清泉淌过,说这话时嘴角始终染着一抹笑意,周身却如这寒疆之息一般骇人,想起回帝京之事,他思绪远飞,脑海中闪过一袭青衫的少女,记忆里她笑颜如故。
是有许久没见她了。
在余公公等人的视角里,那带着一丝温情的容颜竟吓得人真想拔腿就跑,可是腿软啊,若非身侧的小公公撑着还是身侧的暗卫撑着才没狼狈的坐到地上,又何指望逃跑?
谢忱漫不经心的捞起木桌上的护腕,扣好后微敛了笑意看向腿肚子还打颤的几人,余晋只觉得此人与那阎王毫无差别。
“试问公公,如今帝京城内可是...九子夺嫡?”
“这、洒家岂敢妄议。”
“妄议?”
他笑了,似乎并不将其放在眼中,只是格外散漫,道:“那老东西都快死了,”谢忱瞥了眼抖如筛糠的余晋,微眯了下丹凤眸,声音轻淡如水:“不如余公公先去为陛下探探路吧。”
旨中曰:摄政王守边劳苦,怎奈朕年事已高,成日卧病龙榻,早已无当年风采,召谢卿班师回京,辅佐皇子,以振我朝雄威。
真真是偷闲都偷不成了。
大徽不曾立太子,而这旨意又并未指明九子内是哪位,这不明摆着要耍人得乐子了?
古有九子夺嫡,今有龙戏九子。既然把他当戏子了,倒要看看那老东西敢不敢陪着演了。
战马前蹄扬起,染着血的剑刺入寒土半分,珠穗随寒风响轻扬似是在说:
边关寒冷,想必公公心中也常怀报国志,自请为我朝出份绵薄之力。
...
换了旧年迎新春,黎明照样冷如寒冬。天边渐渐泛起白云肚,行了多日离帝京越发近了天倒也越发暖了,他一袭绛衣薄袄端坐于马上,面上无端挂着笑意三分,不多不少温润依旧。
谢忱乃谢家三子,亦是前朝解甲归田的老侯爷谢炳之孙,如今二十有三,时常红衣潋滟,生的眉目张扬,一双凤眸却是似含秋水。
薄唇微抿一抹浅淡的弧度,恣意而又不失沉稳,朝堂之上文武百官敌不过一个看似无害的少年郎。在帝京城,不知入了多少贵女春心荡漾的心,又做了多少次梦中郎。
只是传闻这谢家三郎已有心上人,唯一人不复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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