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在酒店包了一个包厢。

        他们从学校请假出来，身上都穿着校服。

        怕他们有约束感，周家长辈没有参与，周班长没有叫服务生。他们围成一桌，缓慢转动转盘，把空杯子转到白小紫面前。

        白小紫负责倒酒。

        周班长说：“这是果酒，酒精度可以忽略不计。我推荐你们喝，是我觉得好喝，就像喝汁一样，酸甜酸甜，喝多了也不会醉。”

        八个学生，五个男生，三个女生。

        其中一个女生是英语课代表，比较腼腆：“我不确定我能不能喝果酒，如果我喝醉了，周班长能不能安排车送我回家？”

        “这个还用说嘛？司机都在楼下等着，保证把你们安全送到家。”

        “谢谢！”

        语文课代表问她：“你今晚回家？”

        她嗯了一声：“我妈让我回家，说是大降温，让我带点衣服回学校。你直接回学校？”

        语文课代表不答反问白小紫：“你回哪？”

        白小紫有点无语，出来过生日，是不是要先祝周班长生日快乐？其实这个生日不是普通生日，而是周班长的成年礼，她端起果酒：“我们等会儿再聊，先祝班长成年快乐。”

        女生腼腆，男生起哄，气氛很快热起来。

        酒后三巡，闲聊的话题回归高考，周班长问白小紫：“你有没有出国的打算？”

        白小紫噗嗤一笑：“我穷得叮当响，哪来的钱出国？我能在国内勤工俭学完成学业，我就谢天谢地了。出国，没想过。”

        “如果有人资助你呢？”

        “……”白小紫秒懂，他们也秒懂，鼓掌起哄：“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白小紫被他们闹了一个大红脸，周班长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我们一起出国留学，费用你不用担心。如果毕业时你还是不喜欢我，我们就做普通朋友。我不会缠着你，不会对你进行道德绑架，我就是想……”

        白小紫打断道：“我没想过要出国。我奶奶的年纪也不允许我出国。我的目标就是淞城的 A 大，这样我能照顾奶奶，奶奶也不用再适应陌生的环境。”

        “你想学什么专业？”

        “数学。”

        “想做老师？”

        “不，我想做精算师。”她要赚钱，赚很多很多的钱。周班长狠狠心，那他也考 A 大，不出国了，陪她一起学数学。好歹要试试，不然以后肯定会后悔。

        气氛重新热起来，畅想未来。

        十点左右，英语课代表要回家了，她和妈妈约好最晚十点，十一前到家里。都是高中学生，周班长送他们到楼下，白小紫说：“奶奶在学校旁边租了房子，离这里不远，我自己可以回去，你不用安排车子送我。”

        “这么晚……”

        “没事，我以前经常走夜路。”

        白小紫先走一步，周班长要安排他们，心里着急也没法送她。十点的街道还很热闹，来来往往的汽车在夜色下穿梭，她吃得有点饱，绕了一条远路消消食。不知走了多远，她远离了主路，车辆明显减少，路灯孤寂。

        前方是翰林公园。

        据说有三百年历史，她一直想去看看一直没机会。

        公园是开放式的，规模很大，路灯幽黄，隐隐的有音乐声传来。她顺着音乐声找过去，没有看见跳舞的人，反而越走越偏。身后好像有脚步声，停下来听了听，再扭头往后看，又什么都没有。前面是一片竹林，音乐声从里面出来的。

        她加快脚步跑过去。

        忽然，胳膊被拽住，嘴巴被捂住：“别叫。”

        她不叫，借着朦胧的光看见江宛童闪出竹林，顺着她刚才走的方向继续往前走。和她相似的身量，和她一样的校服、一样的鞋子、一样的行走速度。紧接着，一道黑色的影子从林边擦过，追着江宛童的方向跑过去。

        白小紫目瞪口呆。

        等他走远，莫江舟松开她。

        这些都是江宛童的安排，江宛童说有人要害白小紫。具体是谁，为什么要害白小紫，她没有细说。但是要害白小紫他肯定不答应，于是江宛童怎么安排他怎么做，再千叮咛万叮嘱让她一定照着路线走。她不明所以，但莫江舟肯定不会害她。

        这会儿看到人影擦过，她聪明的大脑好像懂了什么：“方锐琳要害我。”

        莫江舟：“？？？”

        白小紫不能让江宛童冒险，要往外面冲。

        莫江舟又紧忙拉住她：“你别添乱，她不让我们帮忙。”

        江宛童走得很快，往黑处走。哪里够黑，她就往哪里走。园中心有一个湖，湖上有一个亭子，亭子连着湖心广场。湖心广场没有灯，黑得和湖面连为一体。

        她跑过去。

        身后的脚步跟得很紧。

        她前脚站稳，行凶的人后脚跟上。

        她扭头往后看，他一身黑衣，和夜色融为一体。和那天在商场偶遇一样，他头戴一顶鸭舌帽，整个人就像一道黑色的影子。倏的，他掏出一柄刀，甩动着，答答作响，刀刃在夜色下泛出一道道冷光：“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行，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他没发现换了人。

        她心跳加快，步步后退，问她有没有胜算，她……还真没有。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业务还没那么熟练，而且她今晚主要是取证，证明他有杀人动机。她紧紧右手，手里捏着一柄飞镖：“你是谁？”

        “我是送你上路的人。”他举着刀朝她刺过来，动作又快又狠。

        江宛童敏捷躲开，贴着他的胳膊擦过去，同时一把摘掉他的帽子丢进湖里。没有看清他的脸，他却恼羞成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朝她挥刀，同时伸脚绊她。她防了上面没防下面，趔趄两步摔倒地上。

        想爬起来已经来不急，他的刀从上往下扎。

        她就地一滚，滚偏，刀子所在她身侧的水泥地面。紧接着，他拔起刀，再扎，她再滚。

        每次都是一样，刀尖扎在她身侧的水泥地面上。他急了眼，扑过去压在她身上，朝她脖子抹刀子。她握住他的手腕，同时，漆黑的路灯“噗”的一声全部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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