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明显，慕容绒并不这么认为，他知道乔栗原本的世界并不确定是否有神仙这件事之后，对二人的态度发生了肉眼可见的转变，从原本的漫不经心到眼底就要溢出的嘲讽，看得出他对乔栗原本的蓝星十分不屑。

        现场一度尴尬，慕容绒一哒一哒地敲着手中的那片护心龙鳞，问：“你原本世界的人们可是连修仙都不曾有？”

        修仙修仙，修了仙才能飞升成神，既然乔栗说她原本的世界并不能确认“神仙”这种东西的存在，那么“修仙”也是不能确认是否存在的东西。

        这句话可把乔栗问住了，她并不知慕容绒问这话的目的是什么，也不知道慕容绒想听的答案是什么，但有一点可以确认的是，他活了那么久，想要跟他耍心眼绝非易事。

        她斟酌着嗓音开口：“我们那修仙的方式与此处有所不同，且我们修仙并不追求飞升，而是追求发展，追求幸福，玉衡大陆讲究的是个人利益，而我们蓝星讲究的是集体利益。”

        “呵，”慕容绒不明所以地嗤笑一声，“……可笑的集体利益，每个人的天赋不同，按照你的话来讲，天赋好的人必须包容天赋差的人，而天赋差的人只会给别人拖后腿，像吸血鬼般一直从别人身上吸取血液，你口中所谓的蓝星能做出这样不明智的举动，足以见得你们是多么低级的世界。”

        乔栗一字一句道：“天赋高的人有他们该有的去处，天赋差的人自然也有他们该有的去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发展空间，众人拾柴火焰高，我们追求的不是像神仙般的长生不老，而是一个安稳，舒适，和平的世界，那里没有饥饿，没有贫寒，没有战争，这才是我们所想要的终极目标。”

        她说完，大殿内针落地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片刻，慕容绒笑了，嘴角勾出抹神秘的笑：“哼，真是愚蠢，一个连长生不老都无法做到的世界罢了。”

        “嗤。”一道清晰可闻的声音在大殿中格外突兀。

        众人被这道声音吸引，同时往那声源的方位看过去。

        只见乔栗被如松般挺直，表情不再掺杂着虚伪的恭敬，眼神如炬看向慕容绒，说出了一句格外大胆的话：“恐怕就连你也无法做到长生不老吧。”

        这句话说得在场的吕燕的文宵才目瞪口呆，文宵才率先反应过来，呵斥：“大胆！你就是这么跟老祖说话的？”

        随着他话音的落下，铺天盖地的威压落了下来，乔栗挺直的腰板被巨大的力气逼着往下压，膝盖随之一软。

        惊奇的是，想象中乔栗跪在地上的场景并没有发生。

        仔细看去，她竟然生生克制住了自己，即使双腿都在微微颤抖，还是咬牙道：“你在恼羞成怒，是吗？”

        “放肆！”一道沉着有力的声音久久回荡在大殿内，慕容绒的表情再也不似方才的从容，“谁给你的胆子这么跟我说话？”

        这一刻，乔栗知道，她真的猜对了。

        事实果然和她预想中的不错。

        慕容绒并没有他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厉害。

        尽管他是万人敬仰的文昌老祖。

        一万年前，他曾经飞升过一次，但毫无疑问的是，他失败了，据她所知道的消息，一千年前，他又飞升了一次，但还是失败了，从那以后就对外宣称是在“闭关”。

        可是事实真的是这样吗？还是说他第一次飞升失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在虚空秘境的时候她就在想，以慕容绒这样的心性，只要得到足够多的护心龙鳞和玄叶莲就可以飞升吗？

        如果玉衡大陆的天道法则真是这样，这个世界岂不是早就乱了套？无论是谁都能通过不正当的手段飞升，就算修仙界讲究的是强者为尊，但这未免也太不合理了。

        要是人人都这样，这可是足以毁灭世界的举动啊。

        所以她这才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慕容绒在第一次飞升时遭到了天谴，所以并没有飞升成功，而在失败后的日子里，他在不停地捕捉鲤龙，获取它们的护心龙鳞和玄叶莲，直到鲤龙的数量在不断减少，他的修为在不断提升，最后，他准备好下次飞升的所有事宜。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他再一次飞升了，当然，这次也失败了，他遭到的天谴更加严重，严重到能迫使他不得不通过闭关来调理，或者是……救自己的命。

        乔栗不知道他中途经历过什么，更不知道他是怎么一步步运筹帷幄再当上文昌老祖的，但是她知道，她猜中了。

        从见到他的第一面起，他做的一切可以堪称是完美，但是他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一步。

        她知道他是慕容绒，她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从他释放的威压就能感受到一丝不易觉察的虚弱，

        现场还是保持着威压刚刚释放时的样子。时间过去了多久，乔栗就撑着一口气憋了多久。

        最终，她还是抵挡不住他的威压被生生按在地上。

        柔顺乌黑的鬓发顺着地心引力往下倾斜，她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整个肩膀都在微微耸动。

        她抬头，对上一旁李银湫的视线。

        这时候在场的所有人才看清她的表情。

        她在笑。

        一双眼睛明亮有神，闪烁着近乎耀眼的动人光彩。

        李银湫瞬间理解她的意图，同时也印证了他心里和乔栗同样的猜测，下一秒，他速度极快地闪向上座的身影。

        他手中的利剑犹如长眼般刺向慕容绒。

        就在那尖锐的前端要触碰到他时，李银湫整个人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且以比他上前更快的速度往后飞退而去，与此同时，那雕刻着龙文的椅子上弹射出数颗冰锥朝他追去。

        千斤一发之际，李银湫顺势借助冰锥朝上跳跃，整个人身轻如燕，在空中滑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他平安落地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就凭你们也想伤我分毫？”慕容绒放声大笑。

        他活了多久？千万年来怎么可能连一些保命的法宝都没有！尽管他现在虚弱至极，但也不是那么容易被乘人之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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