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城每年在霜降时，都会办一场灯会，热闹非凡。

        三人顺着人潮走到了最热闹的一处市集，商贩提着花灯，沿街的叫卖声此起彼伏，人潮涌动中，仿佛连空气里都弥漫着灯火的温度。

        姜娩迈着轻快的步子，跑上拱桥，俯身看向河面上漂浮的花灯，眼中盛满了兴奋的光芒。

        宁祉跟在她身旁，见她俯身看河，温和提醒：“姜小姐当心些，别一头栽下去了。”

        姜娩回过头，笑得眉眼弯弯，嘴角扬起的弧度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柔美。

        她指着远处飘荡的花灯，问道：“殿下觉得好看吗？”

        宁祉目光落在她脸上，笑道：“好看的。”

        “那我们也去放灯吧！讨个吉利。”

        姜娩笑着提起裙摆，风风火火地朝桥下跑去。背影轻盈灵动，很快融进那热闹的灯火中。

        宁祉看着她，嘴角微微上扬，正准备跟上去，身旁突然多了一个身影挡住了去路。

        他脚下一顿，偏头问：“萧公子？这是何意？”

        萧珩之脸色冷峻，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想必殿下知晓二小姐与我的关系，追得如此紧，怕是不合适。”

        宁祉戏谑道：“萧公子，孤说了让她自己选，你可不能因一个口头的婚约，就挡我的路啊。”

        他笑得自信满满，又十拿九稳，偏过头看向拱桥下，只见姜娩挤进商贩摊子前买了一盏花灯，在河岸边缓缓前行。

        接着轻轻推开萧珩之的手，往桥下走去。

        萧珩之站在原地，心下空荡荡，又沉甸甸。

        他心知肚明自己不是宁祉的对手，姜娩喜欢宁祉，如今宁祉亦对她有意，只需要宁祉开口，姜娩定会随他入宫。

        届时会不会如前世那般重蹈覆辙，他不敢肯定……

        ……

        桥下，姜娩双手捧着花灯，十分小心翼翼。

        宁祉从后头走过来，见她这模样，不禁笑出声。

        “殿下笑什么？”

        “我是笑姜小姐对这花灯慎重的样子，十分可爱。”

        姜娩闻言，嘴角轻轻扬起，仰起头：“心诚则灵嘛，我当然要慎重些。”

        她说完，看到前面一处人少的地方，连忙跑过去。

        蹲在河边，轻轻将花灯扶正了放在河道上，双手合十放在胸口，闭上眼低声念着：“我希望姜府一切顺利，希望萧珩之今后，一定要做个好人......越来越好......”

        她连着说了两遍，无比虔诚。

        宁祉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而萧珩之站得远，没有听到她这些话，只看到她一脸笑意。他想上前，却又怕坏了她的兴致，于是只远远看着。

        放完灯，姜娩站起身，目光随花灯远去，直到那盏灯混入河中无数的光点。

        她转身向着岸上的市集走去，宁祉紧随其后，心思一动，试探着问：“姜小姐与萧公子打算何日成婚？”

        姜娩有些诧异地看着他：“殿下怎突然问起这个？”

        宁祉笑容依旧温和：“不过随口一问。毕竟，若你二人成婚了，孤以后可不能再这般与你并肩而行了。”

        “这有何妨？殿下若以后再来都城，尽管唤我同行便是。”

        她说得十分轻快，全然没有察觉到他话中的深意。

        宁祉索性站到她身前，盯着她，十分大方地问：“孤的意思是，姜小姐可愿意入宫伴孤身侧？”

        姜娩怔住，似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差点忘了，宁祉对男女之事，一向十分直接。

        前世，她穿着素纱单衣，偷潜入他下榻的客栈，一夜风流后，他问话亦是如此直接：“可愿入宫，做孤的侍妾？”

        那时的她，如抓住救命稻草般，紧拽着宁祉不松手。

        如今她什么都做，宁祉就主动向她示好。

        若是换作之前，她听到这话定然是无比高兴的，宁祉倾心于她，她不费力气便到他身旁。

        她可解前世之怨，弥补前世之错。

        甚至可以顺势应下，借宁祉的权势，换姜府一世安稳。

        可姜娩却犹豫了。

        她在犹豫什么......

        就好像心底有一根弦，在拉扯着，让她无法坦然接受宁祉的心意。

        沉默了许久。

        宁祉看出她脸上的为难，轻笑着化解尴尬：“姜小姐不必为难，孤的母后为孤选定了太子妃，只是孤与她无甚相言，反倒与姜小姐十分合得来，因此才贸然一问。”

        话语虽轻松，姜娩却未接话，目光瞥见了远处的萧珩之。

        人潮涌动，她一眼就看到了他。

        四目相对间，心里那根弦好似被轻轻拨弄了一下。

        宁祉知她在看哪里，轻沉了一口气，不动声色地挪了步子，恰好阻挡了她的视线。

        转头挂上个略带歉意的笑：“若是孤今日影响了姜小姐的兴致，那可真是有些过意不去了。”

        姜娩垂下眼眸：“殿下言重了，我只是有些意外而已。”

        “既如此，就高兴些。可还有想去的地方？”

        姜娩转头看了看对岸，一座灯火辉煌的楼阁印入眼帘。

        她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手指着开口道：“去那里吧。”

        宁祉眯着眼，看见楼阁上的三个大字——醉音楼。

        ......

        姜娩提着步子往那边走，临近时却顿住了脚步。

        “怎么了？”宁祉问。

        “殿下不知，醉音楼女子不得入内。”

        他歪头：“竟还有这等规矩？”

        姜娩环顾四周，忽然看到不远处有家裁衣铺子。她眼睛一亮，转头道：“你等我片刻。”

        话音未落，她已快步跑进铺子。片刻后，她换上一身男子装扮走了出来。

        玄色长袍束腰，发冠斜带，不仔细看，还真有几分公子模样。

        宁祉笑道：“这醉音楼里头是有什么？能让姜小姐如此费劲想进去。”

        姜娩双手背身，说：“我也想知道，这里头到底有什么。走，进去看看。”

        她提步走到醉音楼门口，若无其事地排队入内，心里却不免忐忑。

        轮到她时，她将进门费递给小厮，正暗自松口气时，小厮忽然抬手拦住：“等等！”

        姜娩心下一紧：“怎么了？”

        小厮眯着眼，上下打量她：“公子这打扮……似乎有点不对劲。”

        姜娩强自镇定：“有什么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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