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姨娘心下震颤,近乎咆哮着喊道:“为何不信我?!烧了姜府对我有何好处!你们父女二人,将来要攀上王府,便想将我打发了。姜浔,我一直念着你的好,死心塌地对你,而你却连这点信任都不给我!一个丫鬟的话,你说信就信!今日你要杀便杀!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她红着眼,眼看就要朝他的刀子上扑过去。
门外却突然响起一声:“姨娘!”
万姨娘身子一僵,转头见有一人从门口跑来直直奔向她。
“漓儿!”她眼泪夺眶而出,奔赴着过去。
姜漓也红着眼,拿着手帕擦拭她满脸的泪珠。
“我听闻姜府大火,担心得不行,几番辗转才打听到王府来。姨娘可还好?怎的是这副模样?”
万姨娘哽咽着开口:“你父亲,说是我唆使下人放的火......要将我赶走,我不认便要杀了我......”
姜漓一脸惊恐,目光看向姜浔。
“父亲怎可如此狠心?姨娘服侍您多年,她是什么人您还不知吗?”
姜浔哼笑一声:“我就是太知道她是什么人了!纵火这种事,她做得出来。书仪说得对,姜府迟早被她毁了!”
万姨娘听到这个名字,心底狠狠一颤,双手都开始发抖。
原来在姜浔心里,他还是始终惦记着那个死去的夫人。
而她始终是妾室,是上不得台面的,连一个死人都比不过。
她嘴唇颤抖着开口:“楼书仪的话......你记得这样清楚......是不是在你心里......”
“你休要提她的名字!”姜浔怒吼一声,将刀子丢在她面前。
“将军府所放文书、官奏何其重要?你只会想着一己私情,还妄图戕害府上嫡女!我留你一命,已是情分!”
万姨娘看着从前的枕边人,将自己逼到绝境,捶着胸口,哭得哑声。
姜漓眼睛也一圈圈泛红。
她扶着万姨娘站起来,对着姜浔喊道:“父亲既要赶走姨娘,那今日我就带她走。只不过从此,与姜府的情分,也到此为止了。”
万姨娘看着她,双唇颤抖着:“漓儿......”
姜漓擦着她脸上的泪花,柔声安抚道:“姨娘别哭了。从前姨娘不是说过,往后还要仰仗我吗?”
姜娩看着她二人离开王府,又看了一眼姜浔。
一时心绪不宁......
她原先以为父亲对母亲早已无情无念。
毕竟这些年,母亲的名字从未被提及,母亲的影子也似乎早已被遗忘。
到如今才知,父亲的沉默,是愧疚的枷锁。
他很清楚,母亲的死,与他的冷漠有关。
也许不愿意承认,才选择逃避。
姜娩低头,垂下目光,唇间轻叹一声。
马车上,姜漓安抚着姨娘。
万姨娘抽泣的声音断断续续,压抑了许久的痛苦一并爆发出来。
“我自嫁给他,就一直不曾抛头露面,处处以他为先......今日这天大的罪过,他竟就丢到我头上来......”
“昨夜我看到,他折返回去,把楼书仪的牌位抱着跑出来,我就知道他对那个女人还念念不忘!我为他付出了那么多,他竟如此待我……”
她哭了又拽着姜漓的手:“漓儿,幸得你是正牌夫人,不必受姨娘得罪。”
姜漓的手微微僵硬,她转过头,嘴角勾起一丝笑,语气不急不缓:“姨娘想必累了,休息一下吧。”
万姨娘没有察觉她话中的冷意,只是恍若依赖地靠在车内的软榻上。
车厢内温暖而安静,不一会儿,她便在马车平稳的颠簸下沉沉入睡。
过了不知多久,她渐渐醒来。
外头的天已经黑了,但这轿子竟还没停。
“漓儿,咱们不是去侯府吗?怎的这么久了还没到?”
话音刚落,轿车猛然停了下来。
姜漓轻轻一笑,偏头看向她:“姨娘,到了。”
她扶着万姨娘下了马车。
万姨娘被冷风一吹,瞬间感到不对劲。
四周一片荒凉,人影稀少,远远的只有一间破旧的篱笆屋,屋顶盖着破草席,看起来破败不堪。
“漓儿,这……这是哪里?”
姜漓依旧是那抹不温不火的笑,然而笑容中却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冷意:“这是姨娘的家啊。”
她笑得令人毛骨悚然,万姨娘的眼神瞬间变得愣滞。
“这......这是什么意思?漓儿,你可不能把姨娘丢在这里啊......”
万姨娘面露惊恐,拽着她的袖子。
姜漓斜看她一眼,甩开她的手,冷冷道:“姨娘当初,不也是这样把我丢在侯府吗?”
她说完就快步上了马车,毫不留情。
万姨娘连忙扑着过来,双手不停地抓着车门:“漓儿!姨娘错了,姨娘知错了!你别把姨娘一个人留在这儿!”
姜漓掀开轿帘,万姨娘以为她心软了,便连忙柔声唤着:“漓儿......”
然而姜漓却依然冷冰冰地开口:“姨娘自我年幼时就让我记住的一句话,我至今未忘。”
说完顿了一下,又开口:“但看在姨娘替我担下纵火罪名的份上,我也不忍姨娘在这吃苦。”
她说完,缓缓掏出一个荷包,随手丢在地上,果断拉上车帘,驱车而去。
万姨娘站在荒凉的夜色中,身形僵硬,愣愣地看着荷包。
原来这场祸事,竟是她的女儿,亲手赠给她的。
她只觉得心像被重锤击中,喉咙发干,连哭泣的力气都没有了。
蓦地回想起从前,姜漓小时候,她曾教给她的那句话——
“万事以己为先,心软者,必自害。”
没想到今日,她竟会落得如此下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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