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氏顿时想扑过去制止二人:“你们胡说八道些什么?还想不想活命了!”
李大人让人把柏氏扯开,方才看向夫妇二人。
“你们说的,可是真的?”
“不敢有半句虚言!”
“可有证据?”
“证据就在正院内室之中的一块地砖下,”高世明连忙道,“柏氏害人之后,心有不安,特意让人将秦氏的头发绞了一截,再跟她平日穿得多的一条枣红色罗裙,藏在了地砖之下。这是请高人指点的,要秦氏生生世世都被她踩在脚下,灵魂不得安宁!”
李大人一挥手,便有人进了正院的内室中查探是否确有其事。
柏氏心乱如麻,趁着这空隙,朝高家两口子质问道:“我一向待高妈妈视如自己的亲姐妹,自问没有哪里对不起你们!你们今日是受了什么人的蛊惑,来诬告我?!”
说着,她意有所指地扫了一旁的柳月谢蘅夫妇。
但高家两口子听了她这话,越发气愤道:“你还有脸说?是你逼死了我母亲,要她给你顶罪!说是事后会善待她的家人,结果呢?”
“你嫌我们留在京城会给你带来麻烦,压根没给任何照顾。可怜我媳妇才生下一个孩子,身子还没养好,就要被你一句话赶去城外遥远的庄田!路上颠沛流离,害得我可怜的孩子受了风雪,高烧不退,一命呜呼了!”
高世明说着越发愤怒:“你这个老妖婆,欠了我们家两条性命!”
柏氏听着就忍不住缩了缩脖子,犟嘴道:“关我什么事?明明是你们自己没看好孩子!”
李大人这时听出了问题,皱眉问道:“什么意思?柏氏还害死了谁,需要高氏给她顶罪?”
高世明连忙道:“是老定阳侯谢老爷!也是被柏氏下毒害死的!”
柏氏自然不会承认了:“你们满嘴胡说!有证据吗?”
这时,差役从内室的地砖底下找出了被放在匣子里的一件枣红色罗裙和一缕被红绳束起的黑发。
仵作检验了一下,朝李大人点点头:“这头发和裙子有四十年之久了,算一算年纪,的确是当年秦夫人的物件。而且这头发中,的确查出了玉芙蓉的成分。”
这么一看,下毒自然是属实的。
李大人看向柏氏,真是个蛇蝎妇人!
“你还有什么话说?”
柏氏目光闪烁,已经是辩无可辩,只能做困兽之斗了:“这也不能证明,就是我下的手啊……”
这时,却听见门外传来一道嗓音。
“那我能不能作证?”
众人看向门外,只见一位中年妇人身着浅蓝色的粗布衣衫,缓步走进花厅中,站到了柏氏身旁。
柏氏看清她面容的一瞬间,就忍不住双腿发软,跌倒在了地上。
“你……你……”
“柏夫人还记得我,”那妇人慢条斯理道,“我就是笼玉,多年之前,秦夫人的陪嫁丫鬟。”
柏氏看见了她,这下才是真正的感到害怕起来,几乎说不出话来。
柳月上前一步,问道:“这么说,你一定知道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是,”笼玉一字一顿道,“因为二十年前,就是柏夫人用我的家人威胁,逼我帮她做事,下毒害死了秦夫人的。”
众人面露惊诧之色,听着笼玉娓娓道来。
原来,笼玉二十年前跟随秦氏出阁,嫁入谢府后,因为秦氏身子骨孱弱,嫁为人妇三四年了都未曾生育子嗣。
谢老爷着急之下,从府外抬了一位出身不在秦氏之下的贵妾进门,名分上是姨娘,其实算是屈居秦氏下位的侧夫人,也就是柏氏。
这一抬进来,柏氏就有了喜。
柏氏有喜之后,谢老爷越发疼爱她,而且等她生下庶长子后,这种偏爱几乎已经摆在明面上了。
正院里的嫡妻秦氏,反而做了三四年的冷板凳。
柏氏生下庶长子后,见秦氏的肚子一直没动静,众人也都捧着她,难免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
既然不下蛋,何必占着那个名分呢?
可偏偏这时候,秦氏却怀孕了。
而且谢老爷专门请老大夫来看过,她的怀相也是个男胎。
柏氏很清楚,若是叫秦氏生下嫡长子,那谢府就没有她们母子什么事了。
日后谢老爷去世,不过就是给一笔银子,让他们母子分家去单独过活。
柏氏被日渐膨胀的野心,却不肯就这么将就一世。
她想,真要论起来,自己的出身门第,都不在秦氏之下,要将她取而代之,是轻而易举的事!
当她接近了秦氏的陪嫁丫鬟笼玉,知道她家中有个好赌的父亲之后,打断了笼玉父亲的双腿,逼他签下了欠十万白银的欠条。
然后拿着这个去威胁笼玉替她做事,笼玉虽然不情愿,但无奈她只是一个丫鬟,哪里斗得过在谢府已经算是只手遮天的柏氏,只好按对方的吩咐办事。
柏氏要她做的,便是在秦氏的饮食中下玉芙蓉这种毒药。
笼玉一直听柏氏说,这种毒药只会让人头晕目眩,而不会导致什么严重后果,才愿意去做这事。
谁知在孕晚期,秦氏却频频晕倒,醒来之后记忆减退许多,以至于腹中的孩子虽然顺利生下来,却也十分孱弱。
笼玉不敢再替柏氏下毒,但柏氏都做到了这份上,自然要做到底了。
那一日,谢老爷恰好出门了不在府里,被柏氏抓住机会,溜进正院里,装扮成丫鬟的模样,给秦氏的鸡汤中下了一包玉芙蓉的毒药粉末。
随后,她将喝下毒汤后就已经不省人事的秦氏搀扶着,来到了湖边,把人丢了进去,伪造成失足落水的模样。
事后,再威胁亲眼目睹这一切的笼玉。
之前秦氏每日喝的补气血的鸡汤都是她在负责,笼玉每日都接触了,一旦被查,是必定要背负杀主这个罪名的。
而奴婢弑主,刑罚十分严苛,或许会被活活打死,还会连累家人一起陪葬!
笼玉害怕之下,当晚就趁人不留神,把秦氏用过的,有毒的那些碗筷全都打包起来,夜晚逃出。
她来到庄子上,把父母亲人都接走了。
赶了十多日的山路,才在山林中落脚,从此住了下来。
但害死秦氏的愧疚和对小公子的担忧,一直折磨着她,让她夜不能寐。
于是她这几年频频回到京城中,在谢府附近游荡,有时远远地看谢蘅一眼,就心满意足了。
但有好几回,她却碰上了柏氏,二人打了个照面。
柏氏一副见了鬼的模样,愣在原地。她反应很快地转身钻进了人群中,方才得以逃脱。
“我如今回来,就是听说蘅哥儿出息了,才敢来揭发柏氏的罪行!”
笼玉说着,从自己带来的包袱中,拿出一堆碗筷茶具。
“这些就是二十年前,柏夫人让我给秦夫人下毒的证据!”
仵作上前检验过后,凝重地点了点头:“这些果真是二十年的器具,而且的确残留了玉芙蓉的毒。”
柏氏腿软地跌坐在地上,面色灰败,知道自己这下是逃脱不了罪责了。
从定阳侯府出来,谢蘅的神色是难得的轻松。
柳月伸手拽住他的指尖,二人转过头相视一笑,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害人会上瘾,柏氏在害了秦氏之后,还害死了两个姨娘,把谢老爷也毒杀了。
这些事情都拔出萝卜带出泥地展露在世人面前,刑部上书呈报给了天子。
天子亲自下令,要处死这个一生作恶多端的女人。
柳月还听说谢锦上书替母亲脱罪求情,却被天子斥责了一番“是非不分、糊涂至此”。
随后直接将他罢官了,如今谢锦空守着一个他好不容易得来的爵位,在定阳侯府坐吃山空。
他是吃不了太久的,柳月听说定阳侯府没了赚钱的营生,月钱都发不起了。
连妾室都接连跑了两个,仪琴就在其中。
等待谢锦的,将会是孤苦老死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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