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刘，航空发动机在CM100开发项目中所占的比例才25%，单单这份业务就已经把所有的国际动力厂商调动了起来，剩下的75%之中，可以说有一半都是归我们来决断的，以大少的精明不可能不利用这一点。”

        “而怡和回到伦敦上市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英国政府将得到大笔的税收和许多中产阶层的就业机会，在这个方向上英国人没有任何筹码，完全是有求于我们，我估计是否真的把怡和第一上市地位从香港转移到伦敦还得看英国政府在肖特收购案上的选择。”

        “怡和上市、航空发动机选型、第二条生产线的设立地点，CM100项目的就业分工，现在我们手中的筹码有很多，就是不知道大少会把哪张牌打出去。”周远航乐观的说道。

        听完周远航的分析，刘文岳一脸思索的神色拿着酒杯，举起手臂在半空中摇晃了几下，一直留神关注着这边的调酒师抬手在空中打了一个响指，示意看到，不到二十秒，两杯红酒被送了过来。

        “老周，你的说法倒是提醒我了，如果深想一层，或许整个CMB宇航都是筹码……。”

        “从明年起，大会议成员的薪酬改革已经板上钉钉，我是个俗人，很关心自己未来的收入，最近一直在翻老苏他们那一摊子业务。”刘文岳笑着说道。

        由于并购了怡和的缘故，远嘉原本就面临的跨行业整合问题又严重了许多，因此企业的组织构架必须做以调整，考虑到要把未来可能产生的“地方割据势力”消灭在萌芽状态，梁远对远嘉顶层管理人员的薪酬组成做了大幅调整。

        类似刘文岳、周远航这个级别的人员，单单自身直接管理下某个子公司的业务成功，直接反映到个人报酬部分只占了三分之一比例，另外的三分之二则看集团的总体营收。

        梁远在用最最粗暴、也是最最直白的方式来要求集团的顶层管理人员，在未来作出每项决策之前首要考虑的问题必须全集团范围内的通力合作。

        基层、中层部门相互之间的画地为牢、掘壑为邻这种大企业通病梁远没法灭绝，但想晋升到远嘉顶层，全局性的眼光和拔萃的沟通能力将是必备的素质，在不同部门或是子公司“相杀”之前梁远用制度约束有野心的管理层先去想好“相爱”的问题。

        当然，也就是梁远这种有着强大凝聚力和说服力的企业创始人，才有可能压下一切异议将这种带着“强迫思考”性质的政策贯彻下去。

        “虽然限于我那糟糕的计算机水平，直到现在依旧对港基集电经常提到的种种技术背景一知半解，但是通过详细了解港基集电和同港基集电有着紧密业务往来的关联企业，我发现了一个有趣的地方……。”刘文岳押着红酒，慢悠悠的说道。

        周远航做了个OK的手势，示意刘文岳继续。

        “在同港基集电有着紧密业务往来或即将有着紧密业务往来的关联企业中，包括集团内部的香格里拉电气、浪潮和集团外部的盛局路安和刚成立不久的北车。”

        “在这份组织结构网中，港基集电处于技术源头的位置，香格里拉电气和浪潮则处于二次加工的中间层，也就是说浪潮和香格里拉电气从港基集电拿到技术产品之后，需要进行二次加工才会变成自家的商品，而盛局路安和北车则属于彻底的拿来主义……。”

        “我们再从这几家的最终产品比较，盛局路安和北车获得的都是无线寻呼和汉字无线寻呼两种终端成品，浪潮和香格里拉电气则在二次加工的基础上分别得到了超算、办公计算机、无叶电风扇和空气净化器的自动控制系统。”

        “从市场大小上看结果则更是耐人寻味，大少曾说过，经过三年到五年的充分发展之后，无线寻呼市场每年的新机容量将在2000万台以上，这种级别的市场容量对于浪潮和香格里拉电气来说几乎是无法想象的天文数字。”

        “事实看起来像是任由集团外部享受着由集团开拓出来的丰厚市场，那么说大少信仰的是共产主义，老周你相信不相信？”

        对于刘文岳这个问题，周远航哈哈一笑，脸上的表情说明了一切——傻子才信。

        “当年老苏来远嘉之前，曾和大少有过约定，不追逐国际主流的制程技术，不过再卖掉丰远物贸欧洲分部集团财务稍稍宽裕之后，大少批出来的第一个项目就是对港基集电的晶圆生产线进行大规模升级，上次开大会议时，老苏自己都说没想到大少能批港基集电的计划。”

        “在港基集电决定上新一代晶圆生产线之前，大少对汉字寻呼机技术的关注一直处于放羊状态，不管海平那边如何着急，大少都是不紧不慢的一推六二五，等老苏他们的项目立项，寻呼项目才开始陡然加速，聊天时海平不止一次说过他这个路局体改委主任是忽然见亮了……。”

        刘文岳把“忽然”这两字的发音咬得很重。

        “集团只对我们这些大会议成员开放全部资料，也只有我们才能明白集团对港基集电的重视程度，港基集电3.0微米的晶圆线不论在国内还是国际都是烂大街的技术。”

        刘文岳直接借用了梁远常挂在嘴边的新形容词——烂大街。

        “仅仅是为了避免可能性的技术被盗，大少宁可看着巨大的传呼市场空置，也没催促通信实验室尽快形成传呼批量化生产的能力，直到不久前通信实验室在2.0微米制程技术的基础上，把两块F2处理器用物理手段搞到一块大芯片上，技术壁垒提高之后，大少才开始重视传呼市场。”

        “现在，我们都知道，港基集电就是集团在电子业务领域的源头，所以我才说，在技术上大少十分喜欢吃独食，而且除了远嘉自己，大少谁都不相信。”

        “老周，你把大少的思路推广到CMB宇航上，大少宁可选择收购怡和这种正常人看起来天方夜谭事情，也不放弃商飞在CMB宇航之外独立性，这意味着大少在商飞身上倾注了极大的希望，集团在航空领域同样只能拥有一个核心子公司，大少既然选择了商飞，CMB宇航在集团内部很可能就是路安和北车一般的地位……。”

        刘文岳的言下之意，就是CMB宇航的地位很可能就是可以牺牲、丢弃、拿来谈条件当筹码的非核心企业。

        梁远又一次推动集团组织构架转型之后，没什么技术背景的刘文岳和祁连山的反应是最快的，两人技术背景薄弱反而有助于两人轻松跳出技术圈子从其他子公司的新角度看问题。

        周远航听刘文岳说完久久不语，很长时间后，周远航才开口说道：“老刘这话很直白，虽然有些难以接受但仔细想想老刘所说的很可能就是事实。”

        周远航对CM100支线客机倾注了极大心血和热情，冷不丁听刘文岳说，这个孩子只是集团的干儿子，搞不好哪天就被扔出去换东西了，情感上自然有些不好接受。

        “老周不用气馁，香格里拉空气罐头现在还在美国大卖老周不会忘记了吧，在商业上，以大少那性子石头里都能榨出油来，就算用CMB宇航换什么东西，肯定不会是亏本买卖就是了。”

        周远航收束情绪转念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点头说道：“如果真把整个CMB宇航当成可以谈判的筹码，那么入主英国肖特的难度会直线下降，不过大少不把CM100支线客机当做集团在航空领域支撑核心，我真猜不透大少到底想把这个支撑点定在哪里。”

        “难道大少打算把我们在航空领域的立足点放在航空发动机上？”

        忽然想起在集团内部不显山不露水由李远玲所领导的华晨工业动力，周远航有些难以置信的说道。

        “猜不出大少的想法才是正常嘛。”

        “要不是早知道大少在德国批过僵尸一般的成功，收购怡和之后我很可能作出推测以为集团会把经济重心调整到香港呢。”

        “虽然我们有钱了，但我现在对集团未来到底怎么发展也是满脑子疑问，不过收购怡和之后的第一次大会议马上就要召开了，我想这次会议上所有的疑问都能从大少哪里得到答案。” 刘文岳大笑着说道。

        周远航也笑了起来，说道：“刚从老刘这里得到了一个新思路，如果把这个新思路扔进欧洲航空界这个本来就不平静的地方，我忽然发现会产生很多意想不到的新组合、新选择。”

        “我不敢说摸到了大少的思路，只是个人建议，老周试着把我们带入英国人习惯充当的历史角色……。”刘文岳意味深长的说道。

        周远航眼前顿时一亮，如果欧洲航空领域的搅屎棍由一根变成两根，想想都是刺激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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