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薇薇,小爷我不是华佗,而就算华佗在世,你这孩子也保不了。”
肖逸南叹息,“你也别怪小爷我说话直接,你自己也该知道自己和绝是不适合要孩子的,或许生出来就是个畸形儿,所以这个孩子,不管是出于你自身的考虑,还是出于其他,都必须打掉。”
道理她都懂,可她要怎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被打掉?
而且是在她满怀着喜悦以往自己能保住,却又被告知原来根本不能的情况下?
一场空欢喜,犹如从云端摔下,那种落差,谁能承受?
最主要的是,她的孩子已经在她肚子里四个多月了啊。
“逸少,就不能再让我撑两个月,等到孩子发育成型,再剖出来放进保温箱么?”
云薇薇红着眼问。
肖逸南无力抚额,“云薇薇,你要小爷我说几遍,你撑不到六个月的,你难道想一尸两命,然后留绝一个人痛苦?你到底能不能理性一点,还是在你眼里,一个未成形的孩子比绝还重要?!”
肖逸南后半句吼得有点怒。
云薇薇的面色也因此一白,她下意识地看向墨天绝,他就站在她的身旁,目光柔和,却也沉重,甚至,隐隐带着几丝痛苦。
是的,痛苦。
他怎么可能不痛苦,他爱她,却又知道她舍不得打掉孩子,所以连那决然逼迫的话都说不出口,可他又是那么担忧她的安危,所以才愈发痛苦。
有些事是难两全的。
可她真的舍不得打掉这个孩子啊,她已经死了一个孩子,她要怎么再承受失去第二个孩子。
“墨少,对不起。”
云薇薇哽咽着,却不知道自己除了这三个字还能说什么。
肖逸南真是恨铁不成钢,“云薇薇,小爷真想把你打晕了直接拉上手术台,你特么到底在犹豫什么,就算这个孩子没了又怎样,你和绝不是已经有个孩子了吗,那孩子除了遗传了你的血液病其他都很健康,你为什么还非要第二个!”
云薇薇一愣,不解肖逸南为什么会知道之前她生下的孩子是墨天绝的,再看向墨天绝,墨天绝表情深沉,包住她的小手说,“肖逸南曾经看到你游轮那晚勾在我衬衫上的细链,但后来裴小樱偷了你的链子,也是在镁国的时候,我和肖逸南才确定,那晚我要的人其实是你。”
云薇薇怔怔的,原来,墨天绝知道那是他的孩子了,可,咬着唇,云薇薇忍不住问,“那墨少,前几天在金三角,你为什么不向白子鸢要回我们的孩子?”
那天,她怕墨天绝只身一人敌不过白子鸢那么多人,所以没提要救回孩子的事,可如果墨天绝是早就知道那是他的孩子,为什么没有多带些人,一起把孩子救出来呢?
墨天绝眸光微沉,道,“云薇薇,孩子并不在白子鸢手上。”
云薇薇一怔,“墨少你在说什么,孩子就是在白子鸢手上,他一直说看他心情才把孩子还给我。”
“他只是不想你担心。”
墨天绝在这件事上并没有隐瞒,“你应该还记得孟月蝉和那个炎枭的事,孩子应该是在炎枭手上,白子鸢或许曾经想过要救回孩子,但他现在有他的计划,所以救孩子的事只能按兵不动,但你并不用多想,我们的孩子肯定还活着。”
云薇薇瞠着眸,“可白子鸢和那炎枭不是一伙的吗?”
墨天绝摇摇头,“云薇薇,有些事不是你表面看的那样,白子鸢这个人,非黑非白,你或许看不清,但我保证,我们的孩子一定会平安回来,或许还有几个月,或许还要更久,但我希望,当我们的孩子回来的时候,你是跟他一样平平安安的,而不是我们的孩子回来了,你却看不到了,你懂么?”
他的话很轻,又似乎很重。
云薇薇懂他最后的那句话,他在说,他不希望当他们的孩子平安回来的时候,她已经因为子宫大出血而离开了这个人世。
然后看不到孩子的归来,更失去了未来几十年,一家三口快乐生活的可能。
有时候,有舍才有得。
什么最难,放弃明知不可能的执着最难。
就像曾经穆连尘对她的偏执。她之前还欣喜穆连尘的想通,可到了她自己,却又犯了同样的执拗错误。
其实这一瞬云薇薇是想通了,肖逸南的话都没有错,她不可能为了一个明知不可能生下的孩子而枉顾自己的性命,这是不理智,更是对墨天绝的残忍。
可她是一个母亲,她无法完全漠视一条小生命的离去。
回捏了一下墨天绝的手,云薇薇道,“墨少,我懂你的意思,但我能不能,让我的宝宝在我肚子里呆到五个月?我会住院,让医生一直监测我的情况,然后在危及我之前,将孩子取出来,或许孩子在我肚子里多呆一天,再放入保温箱时,就能健康成活呢?”
“墨少,我们试一试好不好,我保证,当医生说我必须取出孩子时,我一定会听医生的话,好不好?”
女子的眼神是那么充满祈求。
墨天绝眸光浮动,终是环住她的肩膀,低沉了一个字,“好。”
肖逸南气极,“绝,怎么连你都这么不理智。”
他很理智,所以才要成全云薇薇想要竭尽所能的那颗心。
因为他知道,云薇薇此刻已经有了分寸,她只是身为一个母亲,情难自禁地,想要为自己的孩子争取一个活的可能。
她不想自己后悔。
但她亦会在真的不能时,放弃。
而他既然爱她,就要成全她。
很快,云薇薇住进了专属的病房,由两个妇产科主任监护,而墨天绝除了上午会去趟公司,其他时间都会在病房陪着云薇薇。
就这样过了一周。
景都传来消息,封行朗被判了死刑。
云薇薇对此微怔,封行朗虽然意图弄死纪茶芝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但毕竟是未遂,怎么会被判死刑?
墨天绝解释,“如果只是这点罪名,当然不够他死刑,但他和一个叫JASEN的老外,一直在暗网上拍买女人,然后等那些女人怀孕,再玩死。而那些女人因为本身是地下拍卖查不到身份,所以封行朗的变态行为一直没有被发现,而这次,我特意让保镖去查,才查出他这些年,竟然已经玩死了十多个女人,而那个JASEN是个有分尸爱好的变态,在国外就留有案底,这次也是一并被判了死刑。”
云薇薇震愕,没想到封行朗竟然是这样一个惨无人道的变态。
而这种人,竟是李朗的弟弟,留着相似的血,多么讽刺又令人心寒。
这时,妇科主任进来,例行给云薇薇做检查,然后检查完,突然想到什么,说,“对了云小姐,我觉得你的朋友纪小姐,好像有点不对劲。”
云薇薇一愣,“姜主任,你为什么这么说?”
其实因为之前纪茶芝在景都被封行朗刺伤了小腿,所以这些天纪茶芝也住在医院,而且就在云薇薇的隔壁病房。
墨天绝每天上午会去趟公司,而这段时间,纪茶芝都会来和云薇薇聊天,言语间,还是和以前一样活泼,就像在景都的那一场噩梦没有发生过一样。
她以为纪茶芝是已经走出来了,可难道没有吗?
妇科主任道,“其实也有可能是我多心了,但我刚刚经过纪小姐的病房,看到纪小姐虽然躺着,却没有睡,她还一直盯着自己的腹部,表情很奇怪,所以我在想,她是不是又像之前那样,要把孩子打掉?”
云薇薇闻言大大一惊,立即下床就到了纪茶芝的病房门前。
而一如妇科主任所说的,纪茶芝正躺在床上,表情古怪地盯着自己的肚子,那手,还摁在肚子上,像是要压下去一样。
“茶茶!”云薇薇心尖一跳,立即推门大喊了一声。
纪茶芝抬眼,那眼眸里有着恍惚,半饷才牵起嘴角,笑着道,“薇薇,你怎么来了,这个时候,墨总不是应该逼着你午睡么。”
云薇薇盯着她的笑,其实真的看不出异样,可刚刚纪茶芝的动作真的吓到她了,“茶茶,你是不是,不想要这个孩子?”
纪茶芝唇瓣微抿,“薇薇,我从来没有想要这个孩子。”
“可他再三个月就能出生了。”
云薇薇上前,坐在她的床缘道,“茶茶,之前在封家,每次做胎教的时候,你不是也都笑着给孩子讲故事么,我以为,你对这个孩子是渐渐有着感情的。”
“可那只是假象。”
纪茶芝自嘲一笑,“薇薇,我到现在才知道,原来世界上只会有一个朗哥,我以为封行朗是朗哥,可现实却是那么残忍,他要杀我,甚至要用我肚子里的孩子来续自己的命。”
“我怎么就把这样一个变态的男人当成了朗哥呢?我是不是很蠢。”
“所以,我再也不会天真了,薇薇,这个孩子,等我的腿伤好了,我就会打掉,然后再过一阵子,我想去学琴,学朗哥最爱的琴。”
“……”
云薇薇瞠眸,不明白纪茶芝为什么会有这种冲动,而纪茶芝又解释,“薇薇,我知道你觉得很不可思议,但这是我以为能想到的,解脱自己的方式。”
“你知道么,其实当封行朗那一刀刺向我的时候,我真的在想,不如就这样死了吧,这样我就可以去天堂找朗哥了。”
“可你们来救了我,所以我知道,我还不能死,因为我有你这么关心我的朋友,还有爱我的父母,可我真的觉得好痛苦,那些没有朗哥的日子,我根本不知道要怎么过下去,我现在每晚都会梦到朗哥,我好像又回到了朗哥刚离开的时候,怎么都想不开,想要去死。”
“可我不能,所以我一直在想自己该怎么办。然后我想到了,我要去学琴,然后将我所有的思念,化在琴声里。”
“朗哥是举世闻名的钢琴家,我虽然没有那样的天赋,可我只要一直弹一直弹,或许某天,也能成为小有名气的钢琴家呢,然后到那时,我对朗哥的思念,是不是就能从绝望变成希望?”
“因为我会想着,要像朗哥给我了好多曲子一样,也给朗哥写好多曲子,然后我要让所有人知道,这世界上有一个多么优秀的男人,值得我用一生的时间去爱。”
“薇薇,你也爱过,你也绝望过,所以你肯定知道,我想要做什么,你会支持我的,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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