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清清淡淡地说完，扶握住青阳大长公主的手肘：“祖母，父亲和大舅舅应该还在前厅侯着。”

        青阳大长公主捏起袖角给沈祯擦拭泪痕，柔声说道：“那就去前厅吧。”

        她们到前厅时，沈长平一群人已经等了有半个多时辰了。

        沈祯眸光略略一扫。

        大家都很能沉得住气，神色如常。

        只有沈瑶面带倦怠之色，微皱着眉，很有几分不满之意。

        沈祯看在眼中，默默垂眸只做不知。

        现在这个时间节点，她不会找沈瑶任何麻烦。

        青阳公主被请到主位上坐定，沈长平带着沈逸给她行了正式的大礼，“公主殿下一路辛苦。”

        “府上已经安排了院落，公主殿下可歇息一二，晚上府中设宴，为公主接风洗尘。”

        青阳公主点了点头：“好，大婚的日子马上就到了，府上以婚事为重，其余都可一切从简。”

        沈长平应了声“是”，亲自带青阳大长公主前往安排好的院落。

        沈逸则招待霍琢与霍慎行。

        沈祯陪伴在青阳大长公主身边，瞧着外祖母安顿好后，才回了自己的落凤阁。

        洗尘宴定在晚上，宴席之地设在湖面上的广阳亭。

        沈祯带着展颜出席。

        那孩子一露面，立即引起青阳大长公主的注意，招呼沈祯带着孩子到她身边坐。

        展颜没有见过青阳大长公主，靠近了也怯怯地缩在沈祯的怀中，或是看一看坐的稍远一些的霍慎微。

        “颜儿有点怕生。”沈祯与青阳大长公主解释了一声，低头对展颜说：“这是曾祖母，叫人。”

        展颜小小声地学着叫了一声。

        虽然有些拘谨，但调子很是软甜，一眨一眨的眼睛叫那粉嫩团子更填可人之意。

        让那在外极有威势，很是严肃的青阳大长公主心里也软了一大片。

        “乖孩子。”

        青阳大长公主很轻地抚着展颜的脑袋，慈爱道：“你母亲小时候便是你这般模样，你呀，和她完全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展颜瞥着小嘴，感受到了老人的亲切和善意，小脑袋朝着青阳大长公主的手掌拱了拱。

        青阳大长公主笑意更浓，拿了随身的玉佩给孩子做礼物。

        霍琢也招呼长随，将一份礼物送到孩子面前，“这是出发之前你舅母准备的，有些匆忙，祯儿莫要嫌弃。”

        “怎么会？”

        沈祯连忙说道：“舅母准备的东西肯定是最好的，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霍琢笑道：“喜欢就好。”

        沈祯又教展颜唤了霍琢和霍慎行。

        霍慎行刻板地点了点头当是回应过了。

        沈瑶双眸盯住那礼物盒子，轻咬唇瓣，心中浮起几分嫉妒。

        霍家拿出来的，定然都是好东西。

        沈祯真是好命，有个好母亲就有了一切。

        明明是偷情生的女儿，竟然也能得长辈认真准备的礼物。

        最近这段时间虽然沈逸每日都去看她，可去了只坐一小会儿便走，陪伴太少，今日又被众人无视一整日，她的心情实在糟糕。

        只是现在洗尘宴，她人微言轻怎能冒头？

        冒头也不过是惹来责备，除了忍没有别的办法。

        但谁知就在她心里这般想的时候，青阳大长公主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瑶儿怎么一直不说话？”

        大家的视线，也随着青阳大长公主的声音落到了沈瑶的脸上。

        沈瑶愕然，僵硬一瞬之后连忙挂起笑脸，“我……我瞧外祖母与舅舅在和姐姐说话，所以不好插嘴。”

        “瑶儿还是如以前一样的乖巧。”

        青阳大长公主笑道：“原本你的婚事是要好好的议，选个德才兼备，还是你喜欢的男子来配你。”

        “可是祯儿的事情事发突然，只能要你嫁入东宫以圆婚约……也是委屈了你。”

        沈瑶如今已经学乖了，低着头柔顺地说道：“太子殿下天潢贵胄，是世间一等一的好儿郎，嫁给他便是尊贵的太子妃，怎会委屈？”

        “我与姐姐姐妹情深，她这些年保护我、照看我，能替她圆婚约，还是那般好的姻缘，我心甘情愿。”

        这番回应让青阳大长公主很满意。

        她语气温和道：“你放心，你是沈家女儿，我的外孙女，只要有我在，任何时候都不会容许旁人欺负你。”

        “即便是皇后和太子，也不可以。”

        这样的表态，如果是以前，沈瑶必定十分欢喜。

        可现在——

        她太过清楚，这些说辞多么冠冕堂皇。

        在她和沈祯之间，青阳大长公主以及沈长平永远会选择沈祯，而她只是微不足道，随意可以牺牲的替代品。

        但她面上却还十分乖巧，谢过了青阳大长公主。

        沈祯也应景地说了句“苦了妹妹了”，而后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话起家常来。

        看似气氛亲切和谐，然而每个人到底有几分心思，也只有自己知道。

        家宴结束后，展颜困倦地直打哈欠。

        霍慎微便送她回去休息。

        沈祯陪着青阳大长公主回到安顿的院落内。

        青阳大长公主说：“我原想着沈瑶虽不是兰馨所生，却也认兰馨为母，性子还与兰馨少时很是相像，总是有母女缘分的。”

        “便暗暗计划着等两年将她娶回霍家，或者寻一门旁的好亲事……没想到事情会这样。”

        青阳大长公主握住沈祯的手说：“我并不是怪责你，只是这件事情终究还是她为你扛下了所有，对她来说也是无妄之灾。”

        沈祯眼眸低垂：“所以祖母打算如何？”

        “我打算给她添一份嫁妆，金银财帛不能亏了她，另外我会请皇上封她郡主，将我的食邑分出五百户赏赐给她。”

        沈祯轻轻抿唇。

        青阳大长公主这番话在她意料之中。

        只是沈瑶……又怎么值得祖母对她那么好？

        青阳大长公主拉了拉她的手：“怎么不说话？是觉得祖母的决定不好吗？还是你有别的想法？”

        沈祯抬眸看向老人。

        “我知道祖母这样做也是为我善后，封号也只是名头，祖母拿出自己的食邑给她，又不需要朝廷放血花钱。”

        “可是看在别人眼里，却不是简单小事。”

        “封郡主之事，如果祖母去与陛下说一声，陛下就立即下旨了，那百官和其余王侯公卿会怎么想？”

        “他们会觉得祖母挟天子以令诸侯，就算表面不说，背后也一定会那么想的。”

        “这些年，祖母和父亲、兄长已经是树大招风了。”

        “这一次我与阿渊的事情虽还没查出是什么人弄的满城风雨，但想来定然是看我们不顺眼的人背后使绊子，想要拖累沈家和霍家。”

        “这种时候实在不该为沈瑶请封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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