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支支吾吾的，“长得眉清目秀，斯斯文文的，是个左撇子。”

        小郭子一听，心想着八成是误会了，他认识的人中，没这号人，又问：“可是观州人？”

        “不是，外地人，我说女侠，您就饶了我吧，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拿了钱财，替人放个风筝。”少年求爷爷告奶奶的苦着一张脸。

        ‘女侠’两字出口，小郭子就放手了，“你说谁女侠！”

        “您不是女扮男装啊？那那那……大侠，我现在可以走了吗？”少年不停的揉自己的手腕，疼得龇牙咧嘴。

        小郭子懒得解释，没好气的说：“走走走。”

        少年得了允许，一溜烟儿跑没影儿了，留下小郭子郁闷的慢慢往回走。

        小郭子走后，少年从角落里探出头来，调皮的吐吐舌头，“哼，和小爷斗，不过这小太监也真有趣。”

        “有趣？”一道声音在少年身后响起，他吓得脸色变了变，苦着脸慢慢转头，转头后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笑容谄媚讨好却又有些胆大包天的意味，耸耸肩，“师父。”

        夏光手里执了把折扇，折扇敲打在胡一沉头上，“谁让你放风筝的？”

        “大人。”他说得理直气壮。

        夏光又敲了一下他的头，“还不说实话！”

        胡一沉翘嘴，不情不愿但又迫于师威，低声道：“太子殿下今日接腿，大人偷偷跑去看人家小郡主，小郡主不开心，他就去喝酒，我看他可怜，替他逗一逗那小郡主，反正风筝放在那里又卖不出去，没想到那小郡主这么疑心重，竟派人来查。”

        夏光听了又敲了一下，敲一下不够，一连敲了好几下，胡一沉吃痛忙抱着头哀嚎，“说实话也打？”

        “打不死你！大人你也敢去跟踪！”夏光说罢又打了几下，打得胡一沉四处逃窜。

        逃着逃着，正面撞上了突然出现的卫廷司，卫廷司被撞纹丝未动，倒是胡一沉后退好几步人仰马翻。

        夏光见卫廷司忙拱手请罪，“大人，孽徒不懂事，还请大人责罚。”

        卫廷司看了一眼胡一沉，面色冷峻，仿佛从极北寒冰之地来的冰人，这冰天雪地的冷都远远不及他周身所散发的冰冷气场，“我让他跟着的。”

        “大人……”胡一沉都要哭了，难道是大人气糊涂了？下次打死他也不敢了，以前一直传说大人是地狱的阎罗，他是不信的，不过一个十几岁的人罢了，哪有这么可怕，但现在，大人虽未责罚他，他却已觉得比打他一顿还可怕，大人不会想着慢慢折磨他吧……

        夏光自是不会像胡一沉般胡思乱想，他松了口气，幸亏大人不计较，不然自己这徒弟，不知还能不能留得住。

        “多谢大人。”他拱手道谢。

        卫廷司点点头，从怀里取出一道奏折，递给夏光，“送去京师，我已给你安排好了职务，三个月内接收郝家八万防兵。”

        夏光惊讶抬头看向卫廷司，“大人，您是说郝家的八万防兵？”郝家分明不在清算范围内，如今江南正在秘密练兵，端王府几位王子正在内斗，不久端王府将会彻底垮掉，届时也可秘密练兵，而王继阳已在柳州收编宁国候麾下十五万铁骑，又有彭城军，郝家那八万防兵有没有其实没什么关系，而且郝家还是皇后的母家，后戚太弱，太子垮掉得更快，届时诸皇子夺嫡抬到明面上来拉帮结派，更加不利于他们囤积兵力……

        不过是一瞬间，他想到了许多。

        “现在便启程吧。”卫廷司不解释，“一沉留在观州，听候调遣。”

        还在想大人为何要帮他的胡一沉，忐忑得一颗心七上八下，然他想不通，有人和他一样，也中了迷魂剂。

        此时小胖仿佛嬷嬷附体，絮絮叨叨的，“奴才就说借刀阁和一品居一样，都是卫大人的，您还不信，方才奴才看见胡一沉从行宫出来后，便去放风筝哄郡主开心。”

        霍白川正抿刚沏好的龙井，听了他这话，一口茶没喝进去，撩眼看了他一眼，“平日是怎么教你的？这什么逻辑？”

        小胖也知晓自己逻辑不清晰，撇撇嘴继续说：“借刀阁在查咱们，查咱们不说，还查丹姑姑。”

        霍白川听了，放下茶杯，收了脸上的不在意，极为严肃的问小胖，“可有让他们查到什么？”

        “其他的倒没有，借刀阁的人查到先生爱慕丹姑姑。”小胖还颇为自得，任凭它借刀阁再厉害，也厉害不过他们公子。

        哪知霍白川抡起桌上的茶杯便砸他，“如果让我发现卫廷司来了观州，而你们却没查到，我会让闭月好好惩罚你们。”

        一听闭月大名，小胖吓得脸都白了，不过怕归怕，他很快便抓住关键点，“公子是怀疑卫大人来了观州？”他问罢自己点点头，“很有可能。”

        霍白川不回答他，只问：“长姐呢？”

        “去了行宫，太子殿下今日接腿，丹姑姑去给郡主送膳食。”

        听到这里，霍白川一拳砸在桌子上，扯出一根甘草叼在嘴里，躺在贵妃榻上，头枕着双手，“长姐再这样，非得出事不可，先生呢？”

        “先生在洛宅与七爷和洛先生喝酒。”小胖见自家公子终于意识到事态严重了，很是欣慰，“公子，要不咱请先生到府上来与咱们一起过除夕，您觉得可好？”

        霍白川白了他一眼，开始闭目养神。

        就在小胖以为公子不会回他的时候，霍白川突然懒懒的道：“行宫守卫森严，夏光想潜入行宫都不是很可能，胡一沉是怎么进去的？”

        此话一出，室内顿时安静下来，小胖觉得后背生凉，如果有人一路为胡一沉保驾护航，那么此人是谁？竟逃过了他的眼睛。

        “呵，有意思。”霍白川说罢，吩咐小胖：“夫人身子骨还是那么硬朗吗？”

        “每日都极有力气。”后半句他不敢说，每日有极有力气辱骂丹姑姑和您呢。

        “夫人肝火旺，得给她败败火，元宵还是要回汴州的。”他像是在自言自语，然小胖却暗爽，夫人终于要倒霉了，但重点不是这个啊公子，他已彻底弄不清楚自家公子到底要做什么了。

        申时，赵淑并未进凤昕殿，一直守在殿门前，静静的等着，只恨时间过得太慢，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殿内孙云的琴音一直奏了一个时辰，依旧未停歇。

        整个行宫，仿佛陷入了异时空，只有寒风呼啸的声音和袅袅琴音，什么什么都没有。

        单调得可怕，小朱子捏着夏光给他的一叠信件，来到赵淑面前，“郡主，夏当家送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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