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愿说完，不等周念华回答，转身就走。

        窗外的天空灰茫茫的，不到六点就暗了下来。

        江愿没有点灯，安安静静地蜷缩在卧室，一呆就是一下午，连雨是什么时候停的都未察觉。

        陆乘渊回来时，房间里一片漆黑，静得可怕。

        若不是门口放着把湿漉漉的雨伞，他还以为江愿不在。

        “难道是睡着了？”陆乘渊随手将脱下的大衣外套放在沙发上，迈着长腿往卧室走去。

        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房间中，声声敲打着江愿的每一根神经。

        半天内发生这么多事，江愿疲惫至极，一时竟不知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陆乘渊。

        “知道你没睡着，怎么不开灯？”男人熟悉的气息压了下来，他看着阖上双眼装睡的女人，不由得失笑。

        江愿睁开眼，冷冰冰地问他，“你今天中午去哪了？”

        陆乘渊微微一顿，倒也没太惊讶，“叶一一醒了，情绪有些极端，院长想着我过去一趟，可能会好些。”

        江愿自嘲一笑，目光渐渐暗淡下来，“我还是第一天知道陆医生精通心理学。其实我也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人，她正需要你，你这几天就住医院就好了，回家做什么？”

        “院长有恩于我，所以......”

        话音未落，江愿直接打断他，崩溃地说，“院长有恩于你，我这辈子也没对不起你啊！你娘凭什么在大街上羞辱我？”

        陆乘渊闻言，不由得想起中午周念华跟他说的那些，眸若寒冰，“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告诉你有什么用？他是你娘，你能把她怎么着？”

        陆乘渊不顾江愿挣扎，加重力道将她拉入怀中。

        “是不能把她怎么着，但也不能让你平白无故受委屈。”

        “我不用你管，你去陪叶一一好了！”

        陆乘渊看着她脸上失魂落魄的表情，心如刀绞，他叹了口气，将中午发生的事详细讲给江愿。

        和周念华分别后，陆乘渊准备去门口那家常去的店买只香酥鸭，给江愿带回去。

        然而刚走到门口，就听几个同事说院长有事找他，返回去的路上他又怕江愿担心，只得麻烦刘医生帮他去一趟。

        刘医生爽快应允了。

        “我没有骗你，去之前我也不知道院长找我什么事，还以为很快就回来了。”陆乘渊解释道。

        后来的事，江愿大概猜到了。

        她踌躇了会儿，轻声道，“就算知道院长找你什么事，你也会去的。陆乘渊，我知道院长对你有恩，但我不想你总去见叶一一。”

        陆乘渊点点头，他也没想过总去见叶一一，不合适。

        “你刚刚说的对，我不是心理医生，去与不去对她的病情没太大帮助。院长对我恩重如山，这辈子我都铭记于心，我可以以别的方式报答。”

        “这周末我们带些礼物一起去医院看望下叶一一，也算是一份心意。”

        “我们？一起？”江愿眼角抽了抽，有些无奈地说：

        “你这是报仇吧！叶一一对你有意思，她现在还情绪不稳定，你带我过去？不是......刺激她吗？”

        陆乘渊一噎，他倒是把这茬给忘了，“这样吧，等她情况好些，我们再一起去！”

        江愿下意识地问：“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偷偷去看她？”

        陆乘渊笑了下，“随时欢迎你来查岗。”

        江愿偏过头，轻哼一声道，“我才不去。”

        “下午出去了？跟我说说发生了什么？”陆乘渊突然想起门口那把湿漉漉的雨伞，想来应该和周念华有关。

        下雨天，若不是有事，谁愿意出去。

        江愿也不打算瞒他，她把下午发生的事、周念华说的话、她说的话，原封不动地告诉陆乘渊。

        陆乘渊听罢，沉默了良久。

        ——

        “在家等我。”

        他转身离开房间，一气之下来到医院。

        “以后我的事你不要在管了。”

        周念华听陆乘渊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心中顿时一惊，“你什么意思？你是我儿子！”

        “字面意思。”

        “是江愿跟你告状了？”周念华连连冷笑，拔高声音道，“那你知道她跟我说了什么吗？她说......”

        “我知道！”

        陆乘渊掷地有声，“她跟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知道。娘，我不止给过你一次机会！事到如今还是那句话，各过各的吧。”

        周念华眼里闪过一丝错愕，良久才开口，“你......是要跟我断绝关系？”

        “你也可以这么想。每个月我会给你寄一笔钱，算是报答你的养育之恩。”陆乘渊淡淡地说着。

        一字一句重重敲击在周念华的心上，她红着眼眶，冷笑道，“看看我生的好儿子，拿几个钱来打发我！”

        “小时候不管我，长大后打着为我好的名义，一次次伤害我爱的人？你居然还记得我是你儿子？”陆乘渊自嘲一笑，“我从来不求你真的理解我，也不求你能多关心我，但不能允许你再伤害我爱的人。”

        这是陆乘渊第一次与她说这些，或许也是最后一次。

        陆乘渊心中五味杂陈，带着一丝疲惫、一丝释然，深深看了周念华一眼。

        “好好对阿缇吧！往后你们三个就是一家人了。”

        别让她步了自己的后尘。

        陆乘渊走后，周念华捂着脸坐在椅子上哭了很久，豆大的眼泪从眼角滑落，她执拗地抹了把眼泪。

        ***

        “中午没好好吃饭吧？”陆乘渊看着盘子中几乎没怎么动过的饭菜，眉头不自觉地蹙了起来。

        他一边收拾桌子，一边问江愿，“饿了吗？”

        江愿笑了笑，从沙发上站起来准备去帮他，“还好，一会儿就把这些热一下吧。”

        “你坐着吧！”陆乘渊加快手上的速度说：“很快就好了。”

        江愿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她起身一看，热气腾腾的厨房里，陆乘渊正熟练地切着菜，身上粉红色的围裙在他一米八七的个子上显得有些违和。

        江愿嘴角微翘，毫不掩饰地在他身上打量着，“不错嘛，陆乘渊！”

        陆乘渊笑了笑，“你开心就好！”

        江愿看着案板上切好的胡萝卜丁问：“你这是要做什么？中午那些够吃了，不用……这么麻烦！”

        “一天没好好吃饭，晚上得吃有营养的。”

        陆乘渊说边把焯好水的排骨从锅中捞出来，然后放上切好的胡萝卜、玉米，重新加水炖煮。

        “好了，我们出去等吧！你要是饿的话，先吃点别的垫垫肚子？”

        “不用了，一会儿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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