倭国使臣来了。
这件事情朱祁钰是早就知道的,不过他并不是很在意。
自从他登基以来,各个国家的使臣可是没少来,瓦剌、鞑靼、高丽、安南、占城、暹罗、琉球,来大明朝贡的使臣可谓是多不胜数,其实绝大多数都是趁着朝贡来贸易的,虽然倭国之前派过来的使臣朱祁钰并没有遇到过,但是按照如今的规矩,朱祁钰是知道,倭国的使臣早晚是要过来的。
说实话,朱祁钰因为出身东北的原因,其实并不喜欢倭国,反而是有些厌恶,只不过虽然现在穿越过来,但也不至于立刻就发兵攻打他们,毕竟这年头发兵攻打什么人,都讲究个师出有名,无缘无故去攻打哪国的话,满朝文武都不会同意的,就像最开始朱祁钰想要下旨诛杀建州左卫的董山一样,不仅他的亲信仪铭不同意,就连于谦这种人都强闯皇宫出面阻止了此事。
当然,话又说回来,如果朱祁钰给出的理由足够,那以大明高层这些人的无耻程度还是可以接受的,只是这种理由很难找,真的很难找,即便把石见银山爆出来,也不见得王直等人会支持自己,如果石见银山的银子都已经挖出来摆在那倒是有可能。
一旁的王成笑着奉承道:“当今陛下果真是圣君啊,自从陛下登基以后,我大明国力是一日胜过一日,又有万邦来朝,此等景象,也只有太宗那会儿三宝太监下南洋的时候才遇到过吧。”
茶馆不大,不少茶客都听到了王成的话,立刻便有人附和道:“这位先生说的好,此等万邦来朝的景象的确也只有太宗那会儿出现过,便是太祖年间也没见过几次,毕竟太祖那会儿禁海,番邦想要过来也不容易。”
茶馆里就是这样,只要有个人开头,剩下的不管认识不认识,大家都可以随意聊天,有时候甚至吵起来都是正常事儿,当然,仅限于在茶馆里面,出了茶馆,那大家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谁都不会较真。
本来嘛,大家能来茶馆,都是为了打发时间的,只要打发了时间就好,其他事情没什么人会去关注。
而且人家也没有说错,自从朱祁钰登基之后,大明的确是强大了不少,民间的百姓也感觉富裕了一些,尤其是在京师,不少原来被一些人垄断的行业都已经放开了,商贾彼此之间的竞争导致这些行业的商品价格也下降了许多,甚至不少以前认为是奢侈品、一般人消费不起的东西现在咬咬牙也能买得起了。
在这种生活下,谁有好意思舔着脸说一句没有以前好呢?
见有人附和,王成愈发兴奋起来,立刻说道:“对,对,对,也就是当今陛下吧,先皇在位的时候可差了不少呢。”
听王成这么说,有人不由得问道:“那不是奸宦王振在朝中胡搅合么?这才闹得民不聊生,还弄了个土木堡之败,将先皇都给陷了进去,三大营整整数十万大军都被他坑死了,要我说,他死在土木堡真的是便宜他了,就应该把他抓回来千刀万剐。”
“可不是么!当时我家邻居就在三大营里当差,原本以为跟着先皇一起出征,定是个必胜的结局,谁能想到居然败得那么惨。”此时又有另一个人附和道。
掌柜的赶忙过来拱手劝道:“几位爷,您们能不能不要在这里提及先皇了?那可是大不敬啊,万一被锦衣卫的探子听到了,那小人这店还开不开了啊!”
“好好好,刘掌柜,我们不说了,我们不说了。”刘掌柜的要求立刻便有人答应了下来。
没办法,厂卫的大明在百姓之中可不算太好,虽然不至于胡乱弄死人,但是把你抓起来关上一天是没有任何难度的,即便是巡城御史也不会管这些事儿。
刘掌柜见几个人终于不再讨论朱祁镇和土木堡之败,这次松了口气,道了声谢后便转回去继续算账了。
大堂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朱祁钰见状,笑着开口道:“既然不让说先皇,那就聊聊那群番邦使臣吧,反正最开始说的就是那些番邦使臣。”
“我听说这次南面的爪哇使臣也过来了,据小道消息说,爪哇使团里还冻死了一个人呢。”
“真的假的?现在这天气能冻死?这几天的秋老虎差点没热死我,到现在我还穿着单衣呢。”见话题不再违禁,立刻便有人接话道。
朱祁钰笑着点点头,说道:“当然是真的,前阵子朝廷不是说了么?安南那地方四季如春,爪哇比安南更南一些,自然会更暖和,估计四季如夏了吧,他们哪里能适应得了咱们京师的天气呢。”
“那也不能冻死啊。”听朱祁钰这么说,当然有人不相信。
在他们的认知里面,也就只有冬天下雪的时候才会冻死人,老天爷没下雪,咱们可能冻死人呢?
朱祁钰自然知道现在的百姓完全不理解这种事情,当年暹罗零上十几度的时候就冻死过人,现在京师晚上基本上都是零上几度,东南亚的人不适应这种天气是很正常的,于是笑着说道:“但这就是真的啊,据说当初安南使臣来京师的时候,他们的正使一个大男人还在院子里玩雪呢,就因为他长这么大就没见过雪。”
这事儿倒的确是真的,是当时去迎接黎宜民的杨善亲口说的,只不过黎宜民当时毕竟是正使,为了照顾他的面子,这件事情便下了封口令,没有流传出去而已。
不过现在倒无所谓了,朱祁钰随随便便就说了出来,反正现在安南都变成大明的了,黎宜民现在也没有什么面子可言了。
一个中年汉子笑道:“这倒是新鲜,咱们下雪了都是往屋子里躲的,恨不得抱着火盆睡觉,结果他们居然会如一个孩童一般出去玩雪,这实在是......”
“童心未泯。”见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立刻便有人提醒道。
“对对对,童心未泯。”中年汉子连忙点头。
众人都是呵呵一笑。
“其实这种事情都很正常,毕竟我刚才也说了,爪哇国那边四季如夏,夏天哪里能下雪,人家还得种田收粮呢!”朱祁钰这时候倒是提醒道。
“那可未必,我就看过一幕戏,名字叫做感天动地窦娥冤,里面窦娥冤死的时候就六月飘雪,楚州大旱三年。”一个年轻人这时候出声说道。
“对对对,那幕杂剧我也看过,里面的窦娥的确太冤了,看得我都想上去打死那个无赖张驴儿。”旁边又一个年轻人出声附和道。
朱祁钰呵呵一笑,出声说道:“诸位,方才我说的可是人家一年四季都可以种田收粮呢,便是朝廷刚刚打下来的安南,也是一年三熟,几位难道对那面的田地就一点兴趣都没有?”
中年汉子摇摇头,说道:“没有,家母身子弱,经不得长途跋涉。”
旁边那两个年轻人则是说道:“不瞒兄台,我二人已经过了院试,明年是要参加顺天府乡试的,自然不会去凑这个热闹。”
众人立刻看向那两个年轻人,纷纷拱手见礼。
这可是秀才公,未来的举人老爷,百姓都是极为尊敬的。
朱祁钰也是随意拱了拱手,算是见礼。
两个年轻人顿时有些得意,毕竟秀才的身份还是值得他们在平民老百姓面前炫耀一番的。
一旁的王成有些看不下去了,出声问道:“既然二位是要参加顺天府乡试的,那为何不在府上读书,却来这茶馆消磨时间,莫非二位已经笃定自己可以中举了吗?”
两个年轻人被王成这么一问,顿时有些不高兴,其中一人立刻反问道:“你是何人?我观你的谈吐也算文雅,可否告知尊姓大名,师从何人?”
王成没想到居然有人和自己盘道,于是立刻摇头道:“免贵姓王,师从在朝为官,就不方便告知二位了。”
那两个年轻人顿时就怂了,他们不过是运气好考上的秀才,家里不过是有些钱而已,花银子上了一位老秀才的私塾而已,完全不能和在朝为官的老师相比。
二人对视一眼,默不作声地起身,随手丢了几枚铜钱在桌子上,权当是茶钱了,转身便离开了。
王成看着二人离开,满意地点了点头,至少这二人知道进退,单是这一点上就别不少读书人强。
场中顿时一片寂静。
没办法,王成已经表露了在朝中有关系,如果自己再胡乱说话的话,那很有可能就会给自己招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正在算账的刘掌柜抬头看了看场子里的情况,刚要说写什么,突然看到一个商贾一样的人闯了进来,一进来就大呼小叫道:“诸位,诸位,听说了吗?南面有人来京师走货,说这次过来的倭国使臣打死我大明百姓了,当地官员都不敢管。”
朱祁钰这会儿正全心全意喝茶,突然听那个商贾这么说,顿时惊讶地站了起来,问道:“什么?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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