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皇上的想法和青王基本一样,如果可以议和,那便决不选择战争。只是前提条件是,若大元执意议和,须将境内所掳大颂之子民尽数返还,并至少签订五十年不起争端的条约,对于这些年对大颂边境的掳掠,也要尽数赔偿,如此,两国才有议和的可能性,否则,便是打到粮草绝兵马歇,大颂也决不妥协!
大元的君主在考虑了一番后,最终还是同意了。很快,大元的使者便进了京,确定两国即将签订和平条约后,才回去禀报大元君主,随后,大元君主便正式派了议和的使者前来,随性带了金银马匹,作为给大颂的补偿。他们的选择是对的,大颂年年人寿年丰,粮草充足,兵精将猛,即便是再开战也是无碍。而大元的士兵虽然个个骁勇善战,力大无穷,但在军资上却很难得到充足的补给,这样耗下去,哪怕是不打仗,最后大元也会被拖死,所以,议和是最有效,也是目前为止,最可靠的法子。两国若是有了和平条约,那么自然便不会开战了。
大元便争取到了养精蓄锐的宝贵时间。更何况大颂如今人才辈出,以前一个靖国公,一个青王,便已足够令大元的将军焦头烂额,现在又出来了两员不下青王的勇猛小将,还有一个运筹帷幄神机妙算的军师,再这样打下去,怕是大元反倒要成大颂的囊中物了!大颂有句俗话,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一点,大元的君主也是懂得的。
可是,大元派来的使者,却让大殿上的文武百官都惊骇莫名!
贺莲房是女眷,上不得大殿,因此便在后宫陪太后说话。太后如今身体也好了许多,尤其是在贺莲房悄悄告诉她十六皇子假死一事后,更是心情大好,这情绪一转变,心病得到医治,沉疴便自然而然的好了。只是太后心里还是不怎么开心,暗忖当十六皇子回京之后,非要狠狠教训这坏小子一回不可!
退朝后,大颂官员的脸色都很难看,就连青王都露出古怪的神色来。他来寿宁宫接贺莲房回府,贺莲房见他似乎有些不对劲儿,碍于太后在场,没有多问,与太后告别后,行在青石板小路上,才问道:“怎么了?”
青王皱着眉:“大元派来的使者是聂三。”
聂三,也就是信阳候府的第三子聂楚,素有才子之名,尤擅抚琴,据说曾将飞鸟吸引至琴头听曲,一曲罢,还兀自盘旋留恋,不肯离去。其在聂家,便是智囊般的存在。聂娉婷那些花里胡哨实用性不强的计谋,全是经过聂楚的改动才得以实现的。而对于实现后的成果,他却毫不居功,尽皆都还在聂娉婷身上——这也是为何聂娉婷会自我膨胀到这般地步的原因,是聂家男人们毫无原则和底线的宠爱与纵容,让聂娉婷迷失了自己,再也认不清楚自己的地位了。
“看来,聂家果然是与大元有勾结了。”来使是聂三,这不得不让人怀疑,大元的君主,真的是有心议和么?怎么看都像是来者不善。
“阿房,此番前去大元,凶险无比,既然聂三来了,可以想见聂五也在大元,你还是不要去了吧?”青王担忧地望着贺莲房,脸上哪里还有平日里冷面王爷的气魄。
贺莲房摇头:“我非去不可,皇兄与母后都答应了,难道你想食言?人说青王殿下一言九鼎,难道到了他的妻子面前,就都成了摆设了?”
青王苦笑,他实在是不放心哪,倒不是没有能力保护她,而是只要一想她有可能置身于危险之中,他便有些受不了。
“此番前去大元,你擅长用兵打仗,可不擅心机争斗,带着我去不好么?”贺莲房挽住他的手臂,嫣然一笑,“而且我也一直都想去看看大元的风土人情哪,你不带着我,小心我真的在府里养几个小倌儿,到时候你回来了,可千万别后悔。”
“有你同行,自然是利大于弊,可是只要一想到大元诡异莫测,我们现在连谁是幕后主谋都还不清楚,带你去,万一置你于险境,我该如何自处呢?”
“放心吧,不会的。”贺莲房四下看了看,见没什么人,才伸手将青王的脖子往下拉,在他的脸上印了个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有他的张良计,我有我的过云梯,若是对手太弱,也没什么乐趣。”
青王神情复杂地凝视着她,半晌,千言万语都化作一声叹息:“你呀……”
“此番咱们出使大元,便与聂三同道吧,我也想见见这位素有无双才子之称的聂楚,看看他是不是真如传闻中一般聪明过人。”贺莲房对聂楚充满好奇,她觉得聂家的每个男儿都给人一种截然不同的感觉,但他们的骨子里却都是相同的自负和傲慢,据说这聂楚名声很好,为人也仗义温和,不知道是不是和聂靖一般,都只是表面上看起来这样。
青王莫名觉得有点不开心,因为他的爱妻将注意力都放在没什么价值的聂家人身上。
因为条约商定,所以大元使者要在燕凉逗留一段时间,在这期间里,贺兰潜与十六皇子终于凯旋而归了。一同回来的还有蓝战与蓝晚,与大元国的这一仗,终于彻底表明,大颂朝新的一代已经开始崛起,他们象征着大颂坚不可摧的国力,有这样一批出色且文武双全的新臣子在,大颂至少还有百年昌荣!同时,这一仗也震慑了其他诸国与游牧民族,让他们再也不敢打大颂边境的主意。
大颂朝的地位,不容撼动,不少诸国都在暗暗心惊。
这一回战役,青王因为悄悄回京,所以一切部署都是由贺兰潜等人完成的,也就是说,这些年纪轻轻的少年将军,成功地做了一次最漂亮也最强悍的反击!
毫无疑问,加官进爵,因此一役,贺兰潜、十六皇子、蓝晚、荆少游,一战成名,扬名天下。皇上早早便派人去军中传了圣旨,贺兰潜功劳最高,且身先士卒屡出奇兵,因而得封正二品镇远将军,赐镇远将军府,蓝晚亦是从正三品升为从二品骠骑将军,荆少游亦被皇上钦封为从三品太常卿,至于十六皇子……皇上却什么奖励都没给。
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他却偏偏是诈死;所有人都认为他一事无成碌碌无为,他却在战场上大放异彩立下奇功;所有人都觉得他只会惹是生非招猫逗狗,他却在军营里人缘最好混得最开;所有人都确定他是个只知索取贪生怕死的纨绔,他却硬生生为青王挡下那致命的一剑!
所有人都看错了十六皇子!
他仍然和小时候一样,聪明、大胆、心细又优秀!
终于有人注意到了十六皇子不着调的表面之下的内在,他们才发现,呀!原来十六皇子这样有本事,这样能干,而且……还生得这样俊俏哩!
大军入城的那天,街道两旁不知道围了多少年轻貌美的姑娘家,有些胆大的,直接朝马上的少年英雄们扔荷包和手帕,个个娇羞无限,瞧那马背上的英俊将军,哪一个不是相貌堂堂威风凛凛!温和风趣冷酷沉稳……各种类型应有尽有,简直要叫人挑花了眼!这要是真能和其中一位攀上关系,哎呦呵,那可真是叫她们短命十年都愿意呀!
不仅仅是未出阁的大姑娘,还有已经嫁了人的大娘大神跟小媳妇儿,都挤在人群里看。她们不懂其他的,就知道这几位少年是大英雄,都是有本事的,又生得好看,瞧,不光她们,不少高门的千金小姐,都隐藏在暗处的酒楼或是茶舍上往下看呢!
贺兰潜身着淡金铠甲,手握缰绳,他对于姑娘们的爱慕既不接受也不躲闪,而是笑看十六皇子一被砸到,就一副见鬼的表情:“你猜猜看,我二姐这回能不能饶你?”
十六皇子心里暗暗叫苦,“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这玩笑?”
“这可不是玩笑,十六殿下,二小姐最是倔强,你这回骗了她,怕是有一顿苦头吃了。”荆少游懒洋洋地落井下石。
顿时,十六皇子想哭的心都有了:“我、我那也是迫不得已呀!要是不逼真点,说不定现在咱们都成了阶下囚呢!”
蓝晚道:“女子可不会管你有没有正当理由,你骗了她这可是事实。我那二妹,最是死心眼,你这回呀,惨喽!”
刚开始的时候,十六皇子跟贺兰潜都对荆少游看不惯,觉得这人太过无情,对待唐清欢的态度也有些过了,可随着时间流逝,不打不相识,他们竟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兄弟!抛却荆少游与唐清欢的爱恨纠葛,他的的确确是个极其优秀出色的人物。假以时日,怕是贺励都要落在下风。不说别的,就说名为钦差暗里却要在聂家的监视下成功将粮草军需送往军营……这就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可荆少游却做到了,不仅做到,而且做的非常完美,如果没有他出谋划策,排兵布阵,想要重挫大元的锐气,怕也不是那么轻易的事情。简而言之,这场胜利,缺了他们四人中任何一人都不行。
十六皇子眼瞅着要哭出声来了:“你们这算什么朋友?我未来的皇子妃就要跑了,你们还在这里笑话我!”
贺兰潜幸灾乐祸不已:“叫你平日里老欺负我二姐,现在遭报应了吧?”
“我什么时候欺负她了?”十六皇子叫冤。“我那是疼她好吗?!”
贺兰潜嗤之以鼻道:“疼她,还老是把她气成那样?你也是好本事,我可从没见过我二姐生气的样子,都是拜你所赐。不过这回你不用故意逗她,她就已经很生气了。”
“二妹生气的样子很好看吧?”蓝晚哈哈一笑。“这回你可以看个够。”
荆少游眼底闪过一抹笑意,很好心的没有火烧浇油,但十六皇子觉得自己已经死的差不多了。
他现在可真是近乡情怯,既期待见到贺茉回,又害怕看见她,但斗争许久,还是想见她的心占了大多数。罢了罢了,大不了到时候在贺家门口跪个几天几夜求饶嘛!至于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的说法……十六皇子表示自己从没听说过。
原本打算先回宫,见过皇上后就去找贺茉回的,可十六皇子却被一道圣旨闪瞎了眼,……是他听错了,绝对是他听错了,否则他怎么会听到父皇要立他做储君?!
“不不不父皇!我不行的!”他吓得赶紧摆手,当个皇子就已经很累了,要是叫他当储君……还是一刀杀了他比较痛快!“这、这无论如何也落不到儿臣头上呀!论年纪,儿臣最小,论嫡庶,儿臣也沾不上边儿,父皇,父皇你还是立其他皇兄做储君吧!这、这圣旨我不接、我不接!”说着还捂住眼,好像这样就能掩耳盗铃一般。
皇上早就被他气习惯了,所以也很淡定:“你不当也行。”
“真的?!”十六皇子惊喜不已,却不想想他家父皇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刚好大元要求要与大颂和亲,请求朕嫁一名公主过去。朕仔细想了想,公主们都比不得贺家女来的美貌聪慧,不如将贺家的茉回丫头嫁过去,这样的话,大元的君主也就不会认为朕没有诚意了。”
十六皇子:“……父皇你这样威胁儿臣,是件很不好的事情。”
“可是很有效不是吗?”皇上咧嘴一笑。“朕还没有跟你算你骗了朕这么多年的帐呢!”
皇上在笑,但露出的那两排雪白的牙齿上,银光一闪,看得十六皇子狠狠地哆嗦一下:“儿臣也是情非得已……不然哪能活下来呢……”
“以前是情非得已,现在可不是了。”说句难听点的话,十六皇子一撅屁股,皇上就知道他要拉啥样的屎。“你做了储君后,便不能像以前那样不务正业,而要担起你应承担的责任,要是敢故意糊弄朕,或是拆朕的台……你这辈子就都别想娶贺茉回为妻!”
十六皇子泪流满面:“父皇,您这样真的好吗?”这强买强卖也没这么厉害的啊!“作为一代明君,儿臣认为您应该体恤一下儿臣的想法……”
“作为大颂皇族,朕也觉得,你应该将男女之情抛之脑后,以大家为重,贺茉回嫁到大元,对两国都好,你觉得呢?”皇上笑得阴测测的。
……十六皇子还能说什么?“那儿臣有个条件。”左思右想,还是先求个旨意好,免得到时候回儿不理他,他都没个正经理由上门找她。
“朕已经给你准备好了。”说完,便示意太监总管将另一道圣旨呈上。
十六皇子接过后仔细看了看,顿时嘴巴咧到耳后根,别提有多开心了:“父皇,您可真是太贴心了!”
说完,连那封他为储君的圣旨也接了,随便朝袖子里一塞,跟皇上道了别,立马溜了!
皇上瞧着他的背影,啼笑皆非:“这孩子……”
大军进城的时候,贺茉回正在路边的一家茶舍二楼的厢房里看着呢,自然也就看到十六皇子有多么受欢迎,又有多么出色了——当然,最重要的是,他!果!然!没!死!
这个混蛋,竟然连这种事都敢骗她!
一想到这里,贺茉回便怒火滔天!
料定那个厚颜无耻的家伙很快就会找上门来,所以贺茉回命人在门口足足放了二十多条猎犬!它们一致伸着舌头喘着粗气,盯着每一个经过大学士府门口的人。当十六皇子兴冲冲地上门时,吓得险些心脏都跳出来!
这他娘的是怎么回事?!
得知是贺茉回特意吩咐的之后,十六皇子的嘴角抽抽了两下,他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看着那站在门口表情凛然的家丁,看样子他们是不会让他进去的了……这么多狗……可比人可怕多了……“这、这样吧!既然二小姐不方便见本皇子……本皇子就改天再来、改天再来……哈哈、哈哈哈!”说完,头也不回的跑了!
留下面面相觑的家丁:……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十六皇子!
听说十六皇子走了,贺茉回一笔没收住,画的竹节顿时突出了好长一条。她脸色难看地盯着画看,半晌,搁下笔,也没心情作画了。据下人禀报,那人竟连试图闯进来都没有就走了……贺茉回突然眼眶发酸,幸好房里只有她一个人,否则被人看见她掉眼泪的情况,那可就真的是难看了。
旁边突然递过来一方手帕。贺茉回自然而然地接过,拭掉眼泪,才僵硬的想房里只有自己一人,姚黄魏紫在没得到她允许的情况下是绝对不会进来的。也就是说……“谁让你进来的?!”她怒视对方,恨不得咬下他一块肉来。
十六皇子讨好的笑笑:“嘿嘿嘿……你不要生气,我是钻狗洞进来的,谁叫门口那么多狗,我害怕啊!”说着说着,语气竟然就理直气壮起来。
贺茉回咬着唇瓣,半晌,哼了一声,不稀得搭理他,转过身就要往外走,可十六皇子一把拉住她的手,然后将她整个人都抱进了怀里。贺茉回被他的孟浪吓坏了,马上剧烈挣扎起来,十六皇子却硬是不肯撒手,抱着她一个劲儿地叫她的名字,贺茉回气极了,一口咬了下去,这一口可没心软,很快,嘴里便有了铁锈味,可即便如此,十六皇子仍然抱着她。
最后,到底是贺茉回先服软了,她乖乖地待在十六皇子怀里,越想越气,凭什么他骗她,最后却是她为他心软?倒不如咬死他算了!“谁叫你进来的?我不想看见你,你快点走。”
十六皇子涎着脸谄媚不已:“不要这样嘛茉莉妹妹,这么久没见了,你怎么都不看看我呢?我长高了,也更英俊了呢!”
而且还愈发的不要脸了。
贺茉回松开嘴,怔怔地望着那流血的虎口,嘴唇动了动,“疼不疼?”
十六皇子仍旧嘿嘿笑:“不疼,一点都不疼。”
“我不是问这个!”贺茉回猛地抬头看他,“我是问……”她动作轻柔地指了指他的心口,似乎怕指的太过明显,那里就会再一次受伤一般。“这里。”
闻言,十六皇子微微一怔,随即嬉皮笑脸道:“那要不我脱给你看看?”
根据他对小茉莉的了解,她肯定会害羞然后骂他不知廉耻,那样他就又可以看到她红扑扑可爱的脸颊了~~
没想到贺茉回却认真地点了点头:“脱吧。”
这下子,反倒是十六皇子闹了个大红脸。他的调戏也就仅止于嘴上,真要真刀真枪的上了,他却扭捏起来了:“这、这个……你不是说男女授受不亲吗?”
贺茉回冷笑一声:“那你倒是放开我呀!”嘴上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却把她抱得这么紧,某人的双重标准不要太严重。
“不放不放,放了你就不理我了。”十六皇子又把怀里的心上人抱紧点,空荡荡这么久的胸膛,终于在贺茉回入怀的那一刻重新被填满。“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你想先听哪一个?”
“好消息。”
“父皇刚才为我们指婚啦!”十六皇子开心地从袖子里抖出一幅圣旨交给贺茉回。贺茉回打开看了一下,果真如此,皇上的确为他们指婚了,而且说的是择良辰吉日而办。“坏消息呢?”
十六皇子笑眯眯的声音顿时变得萎靡不振:“坏消息就是我要当太子了……”
“这算哪门子的坏消息?”贺茉回不明白了。“你不想当,跟皇上说清楚也就是了,他总不会为难你吧?”
“他就是为难我了!”迄今,十六皇子想起来都还觉得牙痒痒的,他怎么就没发现,父皇是个这样不讲道理无理取闹的人呢?还有那么多优秀的皇兄,他非要叫他当这劳什子的储君!“我都说我不想了,他却不听我的!”一想到皇上威胁自己的理由,十六皇子便气得要命,恨不得能宠到皇上面前跟他对着吼几声,这样才能抒发他胸腔中澎湃的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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