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有时候甚至会怀疑,换了越王在这,面对老七这么个横空出世又备受宠爱的幼弟,未必能做到老六如今这个样子。
至于老七,这个孩子,虽说只是他推出来混淆视听的,但是性子到底是差的太远了。这还没有如何呢,就如此的张扬跋扈。想到那日的事情,皇帝至今想起来还有些恼怒万分。
说起那一日的事情,正好是京城里刚下过了一场大雪。正午时分,阳光正好,赵昭仪带着自己的一儿一女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后。走到御花园的时候,九皇子见路旁树木上的雪白白净净,松松软软的样子,很是喜欢,便团了雪球来玩。
赵昭仪深知自己的儿子是没有继位的希望了,因此平日里也多是纵着他的。加上旁边备受皇帝喜爱的乐瑶公主,一向也是喜欢玩闹的性子,这会见哥哥玩的开心,也上前和他一起玩了起来。
兄妹俩人就在御花园的小道上玩了起来,时不时的朝对方扔个雪球什么的。谁知不凑巧的是,旁边的小道上突然走过来一群人,乐瑶公主扔向哥哥的雪球很不凑巧的扔到了为首之人的靴子上。
九皇子一看,来人正是最近风头正盛的七皇子,连忙带着自己的妹妹请罪道:“给七皇兄请安,不知道七皇兄路过这里,妹妹她一时失手,还请皇兄不要怪罪。”
原本领着宫人远远跟在后头的赵昭仪见事情不妙,此时已经赶了上来,她一眼就看到了庆王靴子上还没化掉的雪团,先是责怪了儿女几声。然后冲着庆王赔礼道:“都怪这乐瑶调皮捣蛋,实在是对不住庆王殿下了,请庆王殿下不要和她生气。回头我让内务府做两双上好的羊皮靴送到你那里,就当是代乐瑶给你赔罪。”
谁知道庆王冷哼一声道:“羊皮靴?赵昭仪可真会算计。我这双靴子可是用上好的白虎皮制的,宫里头只这么一双。你瞧,乐瑶这臭丫头给我弄的这样肮脏我还能穿吗?”
赵昭仪顺着他的话看去,这会儿雪团早就已经化了,虽然在白色的靴子上留下了一团浅浅的印记,但也不是特别明显。而且这靴子回去洗晒一番基本都可以弄干净的。庆王这话明显就是存心找茬了,赵昭仪虽然心里暗恼,但是这事总是她们理亏,只得忍气吞声的说道:“那依庆王殿下的想法,此事该如何处理?”
庆王早先常听母妃说赵昭仪是个狐狸精,常常把皇帝笼络到自己宫里,害她失宠了好些年月,要不是这回母妃侥幸生了十皇子,就是他也未必能有今日的体面。再想到以前的时候,父皇确实是喜欢九弟多过喜欢他,就是如今,父皇也还是常常把九弟招到身边说话的。
这会好容易拿捏住了赵氏母子的把柄,庆王当然不肯轻易退让,眼珠一转,邪笑道:“也不必太麻烦,我这鞋子既然是乐瑶给我弄脏的,乐瑶这么小,看起来也做不了什么事,那就让小九亲自给我擦拭干净就好了。”
听到这这话,赵昭仪恼怒万分,自己皇儿即使没有继位的希望,但也是堂堂的皇子,这宫里头的主子之一。这会要是真让小九当着这么多太监宫女的面去给庆王擦了鞋子,以后让他怎么在宫里头抬起头来?
见赵昭仪半晌不语,庆王不屑的冷哼道:“怎么,赵昭仪不愿意了?看来,您的赔罪之心也不是那么真心嘛!”
这时,乐瑶眼珠一转,上前几步拉住庆王的袖子,脆生生的说道:“七皇兄,你不要生气了,我给你擦吧!瑶瑶会做事的!我最近刚学会了做鞋子了,改天亲自做双鞋子给你赔罪好不好?”
因为备受皇帝宠爱,乐瑶公主在这宫里也是颇有些霸道的,很少有这些软和的时候。按理说都到了这个时候,庆王面子里子都赚足了,顺着台阶下来就算了。
但是不知道越王哪根筋抽了,一把甩掉乐瑶的胳膊:“我和你母妃说话呢,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插什么嘴?”
也不知道是他用的力气确实大了一些,还是旁的什么原因,总之乐瑶公主一下子被他甩的跌倒在地上,好巧不巧的脑袋正好碰到了身后的假山上,顿时血流如注。
这个变故,让在场的诸人们都有些出乎意料。赵昭仪没想到不过是一瞬间,女儿就成了这个样子,连忙跑到跟前,眼见女儿闭着双眼脸色苍白。后脑勺的血还不住地往外流,一边拿帕子盖住她的伤口,一边哭着喊道:“你们都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请太医?”
宫女们这才回过神来,慌慌张张的去请太医去了。九皇子到底年纪小,见自己的妹妹突然变成这个样子,顿时大哭起来,愤怒指着庆王骂道:“七皇兄,你这样未免太过分了吧!乐瑶才多大,你竟然如此狠心!”
庆王原本见了乐瑶公主的惨状心里还有些慌张,这会听了九皇子的话顿时恼羞成怒,面露凶色的喊道:“你这个小兔崽子,竟然敢对我大声说话!你再说一遍?”
九皇子年纪小,哪懂什么激将不激将的,此时他只觉得这个七哥坏透了,当下毫不示弱的喊道:“我就说了怎么了,你如此心狠手辣,不配做人!!”
此时赵昭仪正一门心思放在女儿身上,没顾及到儿子这里。她想的也简单,自己的女儿已经被七皇子伤成这样了,他还能再把自己的儿子给伤了不成?
可是偏偏七皇子的思绪与常人不大一样,他也不顾天寒地冻的,挽起袖子冷笑道:“小小年纪不知道学好,竟然辱骂起我来了。如此的目无兄长,以往可怎生是好?今日,我便替父皇好生教导教导你,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尊敬兄长!”说着抬起手掌来就要掌掴九皇子。
正在这时,从远处射来一个石子“啪”的一下打在了庆王抬起的右手手腕上,疼的他立马把右手放了放来,用另一只手狠狠攥着。嘴里大喝出声:“谁这么大胆子,不要命……”
他一边骂一边朝石子飞来的方向望去,剩下的话却是硬生生的咽在了喉咙里头。只见不远处,皇后娘娘正带着几个王妃公主施施然的往这边走来。
庆王即使再嚣张,这会子也还不敢公然和嫡母作对。眼见皇后已经来到跟前,连忙躬身行礼道:“儿臣见过母后,见过诸位王妃、皇姐。”
然而皇后娘娘却是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越过他去来到乐瑶跟前。早在庆王和赵昭仪对峙的时候,就有下人回禀给了皇后娘娘了。
只是皇后虽知道庆王是个混不吝的,但是这眼看就到了自己眼皮子底下了,只是吩咐宫人们好生注意着这边的动静,委实没想到庆王竟然能做出这等离谱的事情来。
看到眼前面无生气的乐瑶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赵昭仪,皇后娘娘心里是“咯噔”一下:眼瞅着皇帝身体已经不大好,要是这会子乐瑶再出什么事,怕是情景就更不好了。连忙吩咐道:“这外头冰天雪地的怎么弄?快,来人将公主抱到我宫里去,太医怎么还没来?传我的口谕,去将张御医喊来,快着些。”
宫人们七手八脚的把乐瑶公主抬到慈宁宫里头,皇后娘娘转身瞧见庆王竟然自己站了起来,当下怒道:“逆子!本宫什么时候让你免礼了?这样无礼莽撞,把妹妹摔成这样还毫无愧疚之心不说,还要责打幼弟。小九今年才几岁?别说他没什么大错,就是有一点子错处,你这个做哥哥的好意思和一个他这样一个黄毛小儿一般见识?你素日里读的圣贤书都喂狗了吗?你先老老实实的回皇子所待着,若是乐瑶没什么大碍就罢了,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就是皇上舍不得处置你,本宫也不会放任你如此逍遥自在!”说完皇后娘娘带着众人匆匆走了。
好在乐瑶的伤只是看着吓人而已,太医来诊断过后只说是皮外伤,上了药以后好生将养一个月左右就行了。
听了太医的诊断,赵昭仪总算是长舒了一口气,连忙起身向皇后娘娘等人致谢。
皇后娘娘对赵昭仪说道:“乐瑶这伤怕见风着凉,这个时候不宜挪动,就让她在我这里养好伤之后再搬回去吧。”
赵昭仪见皇后娘娘这样坚持,也只得依言应了。单婧妍正好在这里,奉皇后的旨意送她出去。走到宫门口,见赵昭仪面有不舍之意,连忙劝慰道:“昭仪娘娘不必太忧心,乐瑶到底是在慈宁宫附近受的伤,母后此举也是因着心里有愧。再者,母后是国母,乐瑶在慈宁宫养伤,不但能用到最顶尖的药材,还能随时传唤御医,岂不比跟着昭仪您还有方便一些。”
闻言,赵昭仪强笑道:“多谢缙王妃宽慰,道理我心里都清楚,只是这当娘的,不能亲眼照顾自己的孩子,总是有些放心不下的。”
单婧妍回道:“都是做母亲的,娘娘的心思我懂。只是乐瑶妹妹这伤势,眼下确实是不宜搬动。就是跟着娘娘回了淑梅殿,难不成娘娘就能一直守在跟前了?娘娘既然挂心,就多来慈宁宫看看就是了,母后向来宽厚,难道还会拦着您不成?”
赵昭仪闻言眉头这才舒展了一些:“缙王妃说的在理,是我想的狭隘了。”
因着皇帝身体不适,后妃和皇子公主等都是轮流侍疾的。赵昭仪这两年深得帝宠,这侍疾的几率也大。往常赵昭仪侍疾的时候,乐瑶常常跟在一旁,小小年纪就已经知道帮着父皇擦擦嘴、端茶什么的了。这连着几天都没见到她,皇帝便忍不住问了几回。
刚开始,众人怕他生气,都瞒着不说。就是赵昭仪虽然心里恨极了庆王,但是也怕说的急了惹得皇帝病情加重,因此只说是乐瑶不慎得了风寒,不便前来。待她好点了,再带她来给陛下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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