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里的阳光带着温凉的气息，而眼前的少女，容貌随着时光流淌，也与日俱增发明媚张扬，只是那骨子里透出来的凉意，却更加深刻。

        “你疑心我？”贺清愉眼眸半垂，“我和你这些年的守望相助，抵不过你的疑心。”

        是，萧扬欢的话确实对贺清愉有着极致的诱惑，因为他并非是元康帝的心腹臣子，这几年来，他在仕途上的迁移，所凭借也不光是他的能力，还有贺家从前流过的血。

        因此，在仕途上，暗地里对他鄙夷之人不少，这更大的刺激了贺清愉心里想要重整贺家的心思。

        可是他不蠢，这话落入元康帝的耳中，只怕头一个就要疑心他了。当年的事情何其隐蔽，若非萧扬欢告知，贺家是断然不会知道这些的。而且，杨太妃进位贵太妃，张贤太妃本就因为裕王而被元康帝可以打压，只要他一开口，就会被元康帝疑心与后宫有牵连。

        萧扬欢稍稍后退几寸，漫不经心道，“做与不做在你，如何做，也是你自己的事情。至于疑心，贺候，不过是话赶话说到这里了。你若是不喜欢，以后不说便是了。”

        贺清愉收回目光，“三日后，沈家有场宴席，不知公主可知道？”

        沈家的人高调进京，又拿了廉郡王府做了戏，将一出进京的戏码唱的十足。不过是后来因为萧昭佑的露面，沈家的声势略减几分。

        “沈家的宴席，倒是没有受到帖子。”萧扬欢收敛眉目间的风华，说话的声音里多了几分笑意，“只怕是不愿意给王府递帖子，前脚擦丢了那么重的礼，还在帝后、太妃们跟前丢了脸面。”

        闻言，贺清愉也跟着笑了，“郡王心胸宽广，心地仁善，只怕当真以为沈家是来赔礼道歉的。”

        萧昭佑自然不是真的不知道，反而他是知道沈家目的不纯，不过是将计就计而已。即便萧昭佑不收，朱公公等人也会做主收下，至于还不还，得看萧扬欢的心情。

        次日，沈家果然送了帖子上门，送请帖的人还是沈大姑娘。

        沈大姑娘一身月白云纹长裙，肩上披着一件薄透的鲛绡披肩，面色莹润有光泽，略上了些脂粉，更见姿容不凡。

        萧扬欢在嘉合院正房接待她，待下人上茶点心之后，她看向沈大姑娘道，“本宫以为，沈大姑娘是不会到王府来了。”

        沈大姑娘浅浅一笑，发髻上的白玉缠丝点翠步摇微微颤动，转首垂眸之间，划出一道晶莹的弧度，“看来是臣女行事不端，叫公主以为臣女是气量狭小之辈。”

        问话者含糊不清，回话者滴水不漏。二人年纪相差不过两三岁，正是相当的年纪。容色也不相上下，一个模样清丽，一个端方明艳，俨然旗鼓相当之势。

        “听说，沈大姑娘进京之后，沈家上下的事情都是沈大姑娘在操持打理，京城人人盛赞姑娘能干，如何会行事不端。何况沈家送到王府的那份礼，委实丰厚，听说是沈大姑娘的主意，一看就知道姑娘是大气之辈。姑娘说这话，可是妄自菲薄了！”萧扬欢满面含笑，眼底更是温和一片。

        沈大姑娘面色一僵，随即又恢复自若，“夫人进京就病了家中姊妹娇弱，只有臣女粗糙些，代为管理府中大小事务。等夫人病好了，内宅之事，还是要交给长辈们打理的，当不得大家这样的赞美。”

        萧扬欢浅浅一叹，“还是沈大姑娘福气好，父母具在，祖父母疼爱，连沈少傅都偏疼一二。不似本宫，父母离殇，府中只有长辈们赐下的宫人照料，只得姐妹三人相依为命。”

        谷秋瞪了沈大姑娘一眼，随即安稳道，“公主怎么说这样的话，先帝在世前，就吩咐皇上和太妃们要照料您的。如今，皇上皇后时常召见，太妃们也多有看护，您、王爷和县主的福气可是旁人比不上的。”

        沈大姑娘见状，不管心里如何想的，也只能敛收心虚，起身请罪，“臣女错言，请公主降罪。”

        萧扬欢略看了沈大姑娘一眼，对她的影响又多了一个能屈能伸。看了重锦一眼，示意将沈大姑娘扶起来，“沈姑娘上门送请柬，若是本宫罚了你，可是不妥，沈家的宴席，本宫可是不好去了。”

        这次，沈大姑娘没有正面回话，只道，“这次宴会是因为府中三叔公亲自栽种的桂花开了不少，星星点点点缀在绿叶之间，很是好看。这才下了帖子请亲朋好友来府上吃些茶水点心。”

        萧扬欢听了，笑盈盈的收了烫金浅黄色请帖，答应会如期道沈家赴宴，又让人准备礼物，随沈嫁大姑娘一道送出府。

        半晌，谷秋才从外回来。“这位沈大姑娘当真是难缠，言辞间多番打听您的喜好也就罢了，话里话外还试探府上的私事。”

        萧扬欢放下手中吃了一半的莲花糕，“她是世家女，理当如此，何况还是丧母长女，虽然在沈老夫人身边长大。但是沈家那种地方二房长女比过长房长女，这位大姑娘的心眼只多不少。”

        重锦道，“谷秋姐姐莫要生气，沈大姑娘因为赔了王府一车车的赔礼，在沈家也受了不少闲气。奴婢担心，这沈家的宴席，多半有诈！”

        萧扬欢略抬眸，看这廊下那株落了不少叶子的山茶花树，“沈少卿不是妄为之人，沈家宴席是她亲手准备，若是出了事情，她担待不起。”

        “若不是她而是旁人呢？旁人出手，也与她无关。”谷秋行至跟前，浅声道，“公主，小心为上。”

        “自然，你去一趟云釉院，问一问阿芙，沈家宴席她可要去？另外将收到回信的女学名单送到阿芙处，让她心里有个底。”萧扬欢吩咐道。

        谷秋应声退下，去了云釉院。

        嘉合院安静下来，萧扬欢索性走出正房，在廊下的圈椅坐下，摇着手中的象牙柄团扇道，“让你打听的事情，打听的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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