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6号。

        一直关注李东的人，发现这家伙居然去了长江集团，这让不少人大为意外。

        原以为他这次来香江，是为了滕迅的事而来。

        可李东好像也没怎么管那些，来找长江这位，显然不会是为了滕迅。

        长江这位既然投资了Facebook，就不会再去投资滕迅，尤其是这时候，更不会。

        所以，李东真要为了滕迅的事，没必要亲自登门拜访才对。

        香江各地都议论纷纷，一时间也很难猜测李东的目的。

        而此刻的马华腾，却是懒得去猜测了。

        一次香江之行，有些东西，他彻底看透了。

        靠人不如靠己，与其等待这些资本机构作出选择，不如自己现在选择！

        ……

        酒店。

        一大早张子栋刚想带队去港交所，马华腾就半路截住了张子栋。

        两人找了个没人的地方，马华腾沉声道：“我不想继续等了！

        昨天，ABSA和MIH都和李东接触过。

        以李东的性格和资本，他不会给我们太长时间，同样的，这两家也不会。

        既然他们不给我们机会，那我们只能自己创造机会！

        回购也回购了，我这些年出售的股票资金全都用完了，这时候的我，不欠任何人的！

        这些年，我一直为别人活着，这一次，我想为自己活一次。

        股价跌也好，涨也好，现在都和我无关。

        你这边，也不用再进场了，给自己留点养老钱，免得跟我一样，落个囊中羞涩，最后连家都养不活。

        股民这边，选择滕迅也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我们已经仁至义尽。

        我舍不得的是滕迅，而不是这些资本机构和股民，所以，回购计划到此为止！”

        张子栋皱眉道：“你的意思是……”

        “对方给我们的时间不多，而余额宝的资金，李东一直没有动用，实际上他们也没这个时间动用。

        如果我们还有时间，其实不用现在爆发，而是等待时机才对。

        现在爆发，其实唯一能做的就是限制他们的资金来源，其他的对远方并无太大的影响。

        这些都是旁枝末节，再继续在这上面纠缠，最终我们会被拖垮。

        不是远方拖垮了我们，而是MIH和ABSA以及那些持股机构！

        我不会给他们机会的，他们不仁，那就别怪我们不义！

        这次我要趁着他们还没离场之前，绑着他们一起和李东决战！

        股价跌的越低越好，让它跌，跌破50，跌破40，跌的没有任何人敢进场！

        这时候，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和我们一起战斗到底，或者放弃现在的利益。

        我倒想看看，有几个人能舍得放弃这一切？”

        张子栋听懂了他的意思，趁着现在资本机构还没做出最后的选择之前，马华腾反将他们的军。

        你要不跟我一起战斗下去，要不放弃在滕迅持有的利益，到底如何选择，是滕迅让你选，而不是你们自己去选！

        从被动的一方，成为主导者，也是马华腾的目的。

        他们这些人，都喜欢主导一切，而不是坐等其他人选择谁，这不符合他们的定位。

        之前马华腾还在考虑投资方的利益，考虑股民的利益，毕竟滕迅有现在的一切，离不开他们的支持。

        可昨晚，他彻底放下了。

        大家都谈利益，自己还在谈感情，这是商界大忌。

        感情的放纵到此为止，自己将多年的积蓄砸了进去，对得起任何人了！

        马华腾都这么说了，张子栋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其实在4号那天，他就动摇了，准备放弃了。

        结果一向感情内敛的马华腾，居然在那天哭了，连他这个老男人都为之动容，选择一起拼一次。

        现在，马华腾从感情中走了出来，转变为成熟的企业家，自己更没有拒绝的道理。

        张子栋马上点头道：“好，我继续留在香江，和各家谈判，另外就是给外界造成错觉！

        你这边，按照你的想法去做，我无条件赞成！

        事已至此，其他都不用去管，滕迅不是这些资本机构的，投资有赚有亏都是正常事，何况，他们也没亏，不用顾忌他们！”

        马华腾顿时笑了起来，没有再聊，迈步就往外走去。

        至于李东在干什么，管他呢！

        ……

        马华腾看透了一切，决定不再用感情衡量利益。

        而此刻的李东，却是与之相反。

        商人，变脸的功夫永远都是强大的。

        以前地位低的时候，李东其实是放不下面子去讨好谁的，可现在，他登顶首富的宝座，超越了长江老李，他反而能放下颜面，或许说不用再那么谨小慎微。

        见到老李的第一时间，李东之前称呼对方是“李主席”或者“李先生”，这一次，李东却是张口来了一句“老师！”

        这话一出，对面的李家成和他的长子，包括一些工作人员都愣住了。

        老师？

        这称呼……还真他么新鲜！

        全球首富先生，居然一见面就套近乎，这可不是好事。

        都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李东当年都没称呼过老师，现在却是来了这么一招，那必定是必有所求。

        李家成能算得上李东的老师吗？

        勉强算的话，还是能拉上那么一点关系的。

        长江商学院的人，几乎都能算得上。

        真要按照这个标准，华夏的大企业家，七成以上都是老李的门生了。

        华夏同学会的那些人，几乎一大半以上都在长江商学院学习过。

        其他人会称呼老李为老师吗？

        不会！

        一方面地位有差距，老李不认，自己喊了给自己丢人。

        另一方面则是大多数人就算想套近乎，这个机会很少，而且企业家们也很难放下自己的颜面去干这种事。

        可李东现在地位足够了，他这么喊了，老李就算不想认，也得给李东几分面子才行。

        所以当李东“老师”的称呼一出，迎面走来的老李也有些哭笑不得，好一会才道：“严重了，严重了……”

        因为这次是正式拜访，而不是如同上次一样，是学院学生来参观企业的，所以双方并不是随便挑个地方就能闲聊的。

        老李这边也很重视，开启了平时不太常用的大会客厅招待李东。

        老李年纪毕竟大了，说话也慢，普通话说的也不是太好，众人一边往会客厅走，主要给李东介绍的还是他长子李泽驹。

        李泽驹年纪其实也不小了，四十多岁的年纪，其实早就开始接班长江。

        李泽驹名气没有他弟弟大，他弟弟被称为小超人，他则是没有，不过毕竟是老李的长子，名气还是有的。

        真正让他扬名的，其实不是他商业上的成功，关键在于那次震惊世纪的绑架案。

        其实他和李东谈话的时候，哪怕李泽驹已经在商界历练数十年，依旧有些忐忑。

        不是因为李东的财富，也不是因为他的地位。

        说句不好听的，单纯的在个人财富上李东虽然可能比他们李家多，可论国际影响力，和真实实力，李东还是不如老李许多的。

        李泽驹不是因为这些紧张，而是很担心，会不会忽然从李东口中冒出一句“大侄子”。

        他都45的人了，和李东父亲年纪差不了多少。

        这时候要是被李东称呼一声“大侄子”，那真是哭都哭不出来。

        如今，华夏商界，鲜有人不知道李东这些爱好的。

        这家伙，逮着一批二代就喜欢叫大侄子大侄女，这种事连香江上流社会也有所耳闻。

        所以李泽驹才紧张，甚至有些忐忑。

        等李东张口一个“大……”字还没出口，向来儒雅的李泽驹陡然打断道：“李总，今天得知您要过来，家父甚是欢喜……”

        李泽驹平时话其实不多，今天却是说个没完。

        到最后，连走在前面的老李都有些失笑道：“有些失态了，称呼而已，不必在意太多。”

        这话一出，李泽驹连忙躬身受教。

        李东则是有些郁闷，干嘛呢！

        我是那种人吗？

        以前我喊着玩玩而已，你们还当真了，以前我无儿无女的，喊声大侄子大侄女也没事，现在马上就要有孩子了，我犯得着占你们这点便宜吗？

        何况，国内的企业家好歹也混熟了，香江这边的都不是太熟，鬼知道你们介不介意。

        这次谈正事来的，李东嘴巴再痒，也不至于干这事。

        可惜，面前的父子俩都没给他解释的机会，李东也懒得解释，很快众人就到了会客厅。

        两方分别落座之后，李东寒暄客套了几句，接着就直奔主题道：“老师……”

        “咳咳咳……”

        老李和李泽驹都咳嗽了起来，这时候还喊这称呼，待会怎么谈下去。

        虽然谈生意不用管人情，可人家老师老师地喊着，还是世界首富，你真就好意思一毛不拔？

        李东也就年纪轻了，换个年纪大的，自己都喊不下去，丢人。

        可老李父子也不得不承认，这家伙不要脸的功夫不比那些混迹商界几十年的老狐狸弱。

        一个称呼而已，反正现在人不多，要是能获得更多的利益回报，对李东而言，也不算难堪，他年纪小，传出去也许还会成为一段佳话。

        当然，成全的也是李东。

        涵养好，尊师重道，富贵不忘本……这些赞语，都会用到李东头上。

        而老李收获了什么？

        其实什么都没收获！

        一个称呼代表不了任何东西，以后遇到难事，李东当没看见，恐怕也没人会说什么，毕竟他年轻，自己推脱无能为力，谁能质疑他。

        李东可不管对面两人怎么想，喊一声老师没啥，他老师多了去了，遇到个司机不也照样喊声师傅。

        这点都放不下，他是真的白混了。

        也不管老李乐意不乐意，李东张口闭口就是不称呼职位，说了几句，李东就道：“我这次来，主要还是为了和黄旗下的百佳而来！”

        这话一出，对面众人都了然了。

        其实李东来的目的，他们也猜到了一点。

        长江和和黄虽然业务很多，可和远方交集最大的便是百货业务！

        长江和和黄旗下的零售业务规模不小，最出名的便是屈臣氏，当然，屈臣氏涉及到的零售，其实和现在主流的百货、家电零售不同。

        零售的范畴包括很广，而屈臣氏这些零售业务并不是主流，真正的主流，目前还是百货业务。

        听到李东说起百佳，李家父子和几位高管都没有太大的表情变化。

        对长江而言，百佳，地位不算太高。

        零售企业的利润率不高，尤其是百货业务，利润率低，这是事实。

        零售业务，充当的一般都是现金奶牛的地位。

        可这要分情况，对长江和和黄而言，百佳这样的现金奶牛，目前对他们影响有限。

        而且内地市场被远方这些巨头占据，现在百佳主要还是分布于港澳地区，其中香江是百佳的主要聚集地，总门店数超过250家，占据香江百货市场三分之一以上的份额。

        虽然百佳在香江占据的市场份额很高，可香江地方不大，而且他们并不是百货第一，香江还有个惠康比百佳占据的市场份额更高。

        加上长江和和黄近些年都在做方向调整，真要出售百佳，并不是不可能。

        前世，和黄就准备出售了，最终因为价格问题和一些其他方面的原因，和黄放弃了出售计划。

        现在，李东提出的虽然有些突兀，不过也还在大家承受范围之内。

        李东说了一会，却是没有深入地说下去，大体上提了几句，最后又转移话题笑道：“我听说，最近长和两边都有投资基建工程的战略目标，还是老师实力强大，这可不是小投资，总投资恐怕得以千亿港币计算才对。

        也就长江了，换成远方，别说这么多钱，百亿港币都是难事。

        当然，毕竟不是小数目，老师这边有需要尽管开口。

        另外，我其实对这方面也挺感兴趣的，可惜现在被零售业务拖住了步伐，要不然，掌控电力、水力资源，那才是真正的打造百年集团的根基所在……”

        李东东扯西扯的，对面众人却是脸色都有些变幻不定！

        这才09年，长江的一些方案还没公布透露，甚至才刚开始洽谈不久，可李东已经收到了消息，可见其消息渠道来源越来越广了。

        这不是关键，关键在于这家伙嘴上说的好听，有需要尽管开口，又说自己感兴趣基建工程，其实算是威逼利诱了。

        当然，长江并不怕李东的威逼利诱，李东实际上也没指望对谁都来这套。

        他的意思很明确了，零售业务拖住了他的步伐，他现在没时间添乱。

        可零售业务无法做大，他闲工夫就多了，破坏长江的计划不至于，可添乱的本事，李东这家伙还是有这个资格的。

        商界混迹了多年的老李父子，没有因为这个生气，也犯不着为这个生气。

        可有些事，的确要考虑一下才行。

        长江在内地投资也不少，加上现在的确需要钱，他们其实也准备好了出售一部分业务，用于筹集资金。

        可百佳，目前不是他们的第一出售目标。

        要不要作出一些调整，这点还得洽谈一番才行。

        李东也没指望一开始就能达成协议，他现在只是提个意向罢了，让对方有个准备，免得到时候临时提出，对方都没这个计划，那才耽误事。

        双方没在这方面聊太多，等到快吃中饭的时候，李东没有留下来吃饭，而是选择了离开。

        ……

        出了大厦，白素再次有些不解，问道：“李总，这次怎么没谈收购的事？”

        李东失笑道：“怎么，我给你的印象就是见面就谈收购，然后用钱砸？

        用钱砸是没错，也是最好的办法，不过也得分对象，长江有钱，比咱们有钱的多，现在不是太缺钱，真要砸钱，那反而丢人现眼。

        不过对方很快有大的并购方案，涉及资金很多。

        我现在打个预防针，顺便小小的威胁一下，他们真要需要钱的时候，而且谈判到了关键时刻，就会考虑我了。

        当然，我前面老师叫了半天，后面也不算威胁，作为学生，还是得为老师考虑的嘛，他们得念情才对。

        算了，这些说了你也不懂，懂了也没用。

        我能用这些，别人知道了也用不了。

        走吧，回酒店。”

        李东刚说完，谭勇忽然摸了一下耳机，接着就道：“李总，滕迅的马总回深市了。

        另外，今天滕迅股价没出现反弹，稍微跌了一些，保持在53.5左右，并未有资金入场。”

        李东脚步停顿了一下，微微蹙眉道：“马华腾走了？”

        “走了。”

        “张子栋呢？”

        “还在，不过不在港交所，刚刚去了一些持股机构的办事处。”

        李东微微点头，转身又问白素道：“这两天滕迅除了攻击余额宝之外，还有别的动静吗？”

        白素回想了一会，接着就摇头道：“有倒是有，动静很小，之前集团那边来了消息，应该是在等微聊新版本上线，而上线时间应该快了。

        按照我们分析，加班加点的做的话，可能10号左右就能上线了。”

        “四天吗？”

        李东喃喃一声，接着上车便道：“去机场！”

        谭勇微愣，这是要回去了？

        香江这边，李东好像还没忙完，ABSA的回复没等到，长江的回复也没等到，现在就急着回去？

        尽管心里狐疑，谭勇还是老老实实地驾车往机场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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