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凛冽,雪飘如絮。
谨身殿内,朱祁镇悠闲的坐在主坐上烤着火炉,偶尔在呈上的奏章上勾勾画画。
看了眼下面忙的满头大汗的大臣,朱祁镇不由笑出了声。
这才是生活嘛!
从回京到现在,破事一大堆,好不容易闲了下来,结果小半屋子奏折差点没让朱祁镇看吐血。
熬夜看了三天,朱祁镇得出一个结论:
这些大臣脑子都有病!
写的些什么玩意啊?一百封奏折里,八十封问安的,十五封天气预报,剩下五封要么哪里天有异象,要么哪个臣民拾金不昧。
更关键的是古代交通不便,等送到京城都十几天之后的事了,有些官员就和复读机一样,天天问安。
尤其是一个广西的知府,天天送天气预报,给朱祁镇气个半死,直接给革职了。
这不妥妥浪费国家资源吗?
他可没有秦始皇每天批一百二十多斤奏折的魄力,估计始皇帝他老人家早逝和积劳成疾也有关。
于是乎,朱祁镇连夜甩出一道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朕御极十余载,日批夜览,深感国事繁重。众卿凡有要事,多有延误,以致国朝运转不利。故朕特设密梳制,密梳朕亲览之。今后凡有要事,须以密梳奏之。”
这道圣旨和广西知府革职的消息一同发出,不出半月,终于消停了不少。
朱祁镇也大度放权,每天的奏折都让内阁批阅,他只需要坐镇谨身殿,看看典籍,防止哪个愣头青把重要情报用奏折发过来。
就是累苦了内阁的臣工们,原来卯时上工,摸摸鱼,吃了午饭就散工了。
现在好家伙,摸着黑就赶忙爬起来,月上柳梢头才回家,没看到皇上都没走呢,你没干完走了第二天也不用来了。
职场潜规则,朱祁镇深受其害!既然他淋过雨,也要把别人的伞撕烂!
当然,朱祁镇也很体谅他们,加了俸禄不说,还把于谦等一票大臣也捞了过来,雨露均沾嘛。
六部,都察院,大理寺,内阁都拢到谨身殿,朱祁镇坐镇中央,有什么事现场解决,省的扯皮。
这不比每天早朝上吵鸡毛蒜皮的小事好多了,一个个累的吭哧吭哧,御史都闭嘴了,害怕高升去内阁批奏章。
圣人垂拱而治,你们不是天天念叨吗,朕让你干不就行了。
如今新军正在编练,神机局在朱祁镇的全力支持下月产火铳达到了万余,一切都走上了正轨。
朱祁镇还谋划着待新年前夕,组织一场盛大的阅兵仪式,检阅一下新军的成果。
“陛下,这是户部报上来的的财报。”
曹鼐疲惫的声音把朱祁镇心神拉回现实。
抬头便看到有些佝偻的曹鼐恭敬递上了奏章。
这老小子是内阁首辅,一把年纪了,这段时间确实累的不轻。
“爱卿辛苦了,快坐,赐茶”
朱祁镇指了指旁边的座椅,关心道。
曹鼐落座匀了口气,顾不上喝茶,忧心道:“陛下,今年财政赤字极大,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国库就空了啊”
朱祁镇也知道今年开销不小,翻开财报浏览起来,只一眼朱祁镇也被惊到了。
每年结余三百万两,今年的财政盈余甚至都不够出征将士的抚恤。
光是这一仗,连带抚恤什么的,五百万两打不住,消耗粮草更是不计其数,好在用的军镇的粮仓,朝廷不用额外拨款。
库银本就一千万两出头,一下干到八百万两。
加上让杨真筹备下西洋,船倒是有,其他的人员之类杂七杂八的东西,去了小一百万两。
新军按照朱祁镇的意思,月银二两,还有新军装,更别提神机局采购物资。燧发枪一把就十两银子,杂七杂八光新军三个月就烧掉二百万两银子。
照这个趋势,新军都不打仗,每年养这五万人加武器损耗至少得二三百万两银子。
库银几个月就被造的只剩一半,怪不得曹鼐满脸忧愁,再这样玩要破产啊。
朱祁镇想了想,开口道:
“阁老莫愁,今后新军编练和下西洋的费用全由内帑出如何?”
曹鼐闻言脸色才好了些,不过还是劝诫道:
“陛下,当克勤克俭,节用爱民啊。”
朱祁镇也无奈,其实说是开销,但是很大一部分都是能刺激经济增长。
比如军备棉衣,冶铁和纺织业得到这么一大笔军工订单,能养活不少人。
开海也是,不提带回来的珍宝,就是下西洋所动用的船员,工匠都是不小的数字。
拉动经济的三驾马车,出口,消费,投资。
现在出口船才出海,没回来呢。消费民众没几个子儿,这年头副业不多,种了地,不农忙也没活干。
只剩投资了,朱祁镇只能尽量以国家的形式先撒些钱,拉动一下马上派上大用场的军工和纺织。
“阁老,朕也想节俭啊,但国家一年才三百万两盈余,请阁老教我。”
朱祁镇突然计从心起,既然这样的话,你首辅给拿拿主意。
曹鼐闻言张了张嘴,思虑良久后说道:
“现今国朝开支主要分四类。”
“其一通运河,修葺城池,每年用银三百万两,不能削减。”
“其二军饷,边境骚乱不断,抚恤加军饷每年须银三百万两,陛下又坚壁清野,今年开销只增不减。”
“其三官员俸禄,每年用银二百万两,没法削减……”
“其四……”
越说曹鼐脸色越成苦瓜,说来说去都减不了,只剩第四项宗室俸了。
但这不是他一内阁首辅能说的,曹鼐求助似的看向朱祁镇,刚好对上朱祁镇期待热切的眼神。
曹鼐无奈,只能硬着头皮说道:
“第四,宗室年俸开销甚巨,可也没法……”
曹鼐正默默念叨,朱祁镇突然大喝起身道:
“阁老不必多言,祖宗家法岂能废之?宗室俸禄万万不可削!”
曹鼐目瞪口呆的看着义正言辞的朱祁镇,这皇上年龄不大耳朵这么背的吗?
他明明说的是没法削减啊!
朱祁镇的出声也引起了殿内的关注,众人纷纷停笔看向二人。
曹鼐仿佛看见自己背上背了一口黑的发亮的黑锅,欲哭无泪,张了张嘴,只能附和道:
“陛下所言极是!”
朱祁镇闻言拍了拍曹鼐的肩膀,老小子挺懂事啊,快退休了,背个黑锅应该也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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