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鸳鸯锅(中)

        望着那个鸳鸯锅,黄鹤的汗毛如触电般竖了起来,浑身打了个寒颤,并且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几步,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怎么送这种东西上来?”

        服务员一脸狐疑地说:“刚才不是您太太打给前台订的晚餐吗?”

        黄鹤的额头上已经渐渐渗出了豆大的汗珠,仿佛一颗颗晶莹的珍珠,然而他却无暇顾及,紧紧咬着牙关对服务员说:“没错,刚才是我犯糊涂了,东西放下,你先走吧!”

        服务员一关上门,黄鹤就像被点燃的火药桶一般,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情绪,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声嘶力竭地咆哮了起来,“小米,你给我出来,既然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就应该本本分分地待在阴间,为何还要阴魂不散地缠着我?”

        黄鹤如狂风骤雨般又摔又砸,尽情地发泄着,然而却如石沉大海般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如泄了气的皮球般喘着粗气坐在床边,刚想稍作休憩,那紧闭着门的浴室里突然传来了淅淅沥沥的水声,犹如一首欢快的交响乐,还有一个熟悉的女人,哼唱着曲子的声音,恰似黄莺出谷。此时的她似乎正愉快地在沐浴的海洋中畅游……

        这是小米当年最为钟爱的歌,看着浴室磨砂玻璃里,那若隐若现宛如仙子般曼妙的身姿,黄鹤仿佛穿越回了大学时代,仿佛时光从未流转……

        愣神数秒后,黄鹤攥紧了拳头,如一头猛虎般冲进了浴室,却惊觉里面空无一人,除了那正在喷水的淋浴头,好似在嘲笑他的徒劳,此外别无他物……

        外面传来“啪”的一声脆响,仿佛是什么东西粉身碎骨了。他黑着脸回到了卧室,看到了地上那个破碎的陶瓷勺子,犹如一颗破碎的心。而鸳鸯锅的白汤里,正涮着一些菜肴,一双筷子静静地摆在锅的旁边,似乎刚刚经历了一场盛宴。

        怒火中烧,黄鹤如疾风般冲到了餐桌前,将几片肉迅速投入红汤中,然后面无表情地吃了下去。尽管辣得涕泗横流,他却强忍着痛苦,声嘶力竭地喊道:“鸳鸯锅也吃了,这下你满意了吧?还想怎样?”

        房间里静得如同死寂一般,只有此时鸳鸯锅里“咕嘟咕嘟”冒泡的声音,仿佛是在嘲笑黄鹤的无能。

        直到黄鹤进入梦乡,都没有再发生任何诡异的事情。

        夜里,黄鹤睡得昏昏沉沉的,却隐约感到自己的鼻子痒痒的,仿佛有一只调皮的小猫咪正拿着头发在逗弄他。

        “别闹。”黄鹤闭着惺忪的睡眼,一边嘟囔着,一边随意地用手挥了挥。

        就在这时,他的指尖划过一缕如丝般柔滑的秀发,瞬间如触电般清醒过来,并且猛地坐了起来。与此同时,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渐行渐远。

        那个方向可是 18 楼的窗台啊,黄鹤此刻哪里还敢入睡,他手忙脚乱地打开手机,找到了一曲大悲咒,让那空灵的音乐在房间里单曲循环,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清晨。

        小米这是真的跟上我了呀,他苦笑一声,打了一辆出租车,打算再去前天那家洞子火锅看看。

        清晨的重庆,街道上人影稀疏,这座贩卖生活的悠闲城市,宛如一位宁静的睡美人,散发着一种独特的舒适气息。

        然而,此刻的黄鹤却无暇欣赏这一切。他一下车,便如离弦之箭般冲向那家洞子火锅。恰巧,店主刚刚换好衣服,锁上火锅店的大门,正毕恭毕敬地从供桌上请下神像,似乎刚刚打烊。

        黄鹤箭步上前,伸手欲拍店主的肩膀……

        其实,关于巴将军的故事,黄鹤回去后也查阅了一些资料。据说,他是周朝时期巴国的将军,忠信双全,深受百姓爱戴。死后,他一直享受着巴蜀一带民众的香火供奉,成为了本土的信仰。

        此时,朝阳初升,一缕晨曦宛如金色的丝线,轻轻地落在神像的剑刃上,反射出凌厉的光芒,如同一束耀眼的激光,直射黄鹤的眼睛。他下意识地伸手挡住光线,突然感觉到被照到的掌心一阵温热,浑身上下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一阵轻松。与此同时,一声微弱的惨叫从耳边传来,如同一缕轻烟,迅速飘散远去。

        店主似乎也注意到了,回过头看见愣在原地的我,笑了笑说:“是不是惹祸了?”

        此情此景,黄鹤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连声拜求道:“老板求你救救我吧!”

        那个店主并没有搭话,只是将神像用红布裹好,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包里,这才一摆手说:“跟我来吧!”

        黄鹤像只跟屁虫似的紧跟着店主,走了好长一段路,最后钻进了一条巷子里的茶馆。这间茶馆宛如刚刚睡醒的孩童,一个精神矍铄的白发老头,正悠然自得地擦拭着茶碗。

        洞子火锅店的店主仿佛对这里了如指掌,轻车熟路地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屁股一沾凳子,便开口说道:“来一壶老鹰茶。”

        大概是因为早上顾客稀少,生意冷清,那个老头送来茶水后并未离去,反而一屁股坐了下来,像个好奇的孩子般盯着黄鹤看了几眼,说道:“小伙子,是不是前天那姑娘出事了?”

        黄鹤闻言,犹如被雷劈中般,呆立当场,仔细端详了许久,才如梦初醒,那晚在火锅店里,似乎这个老头就坐在隔壁,和一帮老头围坐在一起吃火锅。

        黄鹤对着店主和老头,迫不及待地将关于小米的故事和盘托出,店主听完后,眉头皱得像个核桃,说道:“小伙子,依我看,这件事你可怨不得别人,你拜过了巴将军的神像,那些妖魔鬼怪自然不敢造次,可这鸳鸯锅是你自己点的,还不听劝告执意要吃,这就叫自作自受。”

        黄鹤苦笑了一下说:“老板您就别挖苦我了,您敢开这么一家店,想必也是有本事的人,就给我指一条明路吧!”

        店主摇了摇头说:“我能有什么本事,这家洞子火锅每天晚上营业,早晨关门,来的不是黄仙灵怪就是巫婆罗汉,全靠巴将军震着,那天我见你面不改色的点了鸳鸯锅,和对面的女鬼一副很熟络的样子,还当你是外地来的过江龙,到这山城办法事来了,想不到居然是个雏。”

        这时黄鹤又把哀求的目光盯向了那位老头,“这位老大爷,您能在洞子火锅里吃饭,肯定也不是普通人吧?”

        老头还没说话,店主已经嗤笑一声,说道:“他不过是泡得了一碗安魂茶,山城上下无论阴阳,都给他几分面子罢了。他自己都活不了几年了。”

        那个老头也不生气,笑呵呵的似乎被奚落的不是自己一般。

        店主又叹了口气说:“刚才你借巴将军的锐气,暂时驱走了身上的东西,但是今天晚上他必然还会回来,你们吃了鸳鸯锅这件事,巴将军也管不了,要我说趁这几天把该办的后事就办了吧,到了下面欢迎你们小两口来照顾我的生意呀!”

        “难道真的没救了吗?”黄鹤一边说着一边沉重的地下了头,蓦然无语,就在万念俱灰的时候……

        那个老头突然断给黄鹤一碗茶,“放心吧!船到桥头自然直。小伙子喝完这碗安魂茶。补补精气再说,不然没得冤魂锁命,你就先累死了。”

        茶一入口,淡淡的香气沁人心脾,黄鹤一晚没睡的疲劳,一下子去的干干净净的。

        “今天晚上,你去给洞子火锅的老板打个下手,就呆在那,山城里的三教九流,他这里的一口火锅,你在那里还怕找不到高人帮你吗?”

        听老头子这么一说,黄鹤一下子有了希望,没错,解铃还须系铃人,在洞子火锅沾上的事情,说不定在那里也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黄鹤本以为自己是名牌大学毕业的学生,在火锅店打个下手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没想到却总是给火锅店的老板帮倒忙,反而拉低了他的工作效率,被灰溜溜地赶到了一边。

        坐在店门口黄鹤,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看着天色渐黑,火锅店的老板正在准备着食材,突然一股香风袭来,耳后传来了一个轻轻的声音:“在干嘛呢?”

        “刷微博。”话刚说出口,黄鹤突然僵住了,冷汗瞬间从额头滴落,小心翼翼地扭过头,用眼角的余光瞥见了身后的倩影……

        随后黄鹤一个激灵跳了起来,躲到了火锅店老板的身后,哆哆嗦嗦地指着那个方向说:“看小米又来了。”

        老板放下手中的菜,用围裙擦的擦手说:“我不管你们有什么恩怨,巴将军的地盘百无禁忌。”

        这是小米从黑暗中露出一张脸来,带着委屈的声音说道:“黄鹤,我从来没有强迫过你什么?鸳鸯锅的事情也怪不得我啊。”

        黄鹤忍不住冲她大喊:“那你走啊,为我好就赶紧走,别再缠着我。”

        此时火锅店的老板似乎看不下去了,一把将黄鹤从身后扯了出来,说到:“天理循环,她也做不了主,你一个大男人能不能有一点担当?”

        随后他就端出了一个鸳鸯锅,“砰”的一声架在了桌子上,说到:“你们先聊,我继续忙去了。一会儿别忘了结账。”

        黄鹤战战兢兢地坐了下来,看着小米从夜色中走了出来,迈着优雅的步伐,坐在自己的对面,“黄鹤你别怕,我是不会伤害你的。”小米低声的说着,随后拿起筷子,在红汤里算了一个黄喉,然后再茶水里滤了滤,送到了黄鹤的碗里。

        眼前的一幕,让黄鹤有些恍惚,他记得第一次和小米出来吃火锅时,为了面子逞强要吃红汤,结果辣的半死,小米为了让他尝到原汁原味的重庆火锅,都会把菜在红汤里烫好,再放白水里过一遍……

        而黄喉正是黄鹤最爱吃的菜,这样熟悉的场景,将他的恐惧也冲淡了不少,他加起了那片黄喉吃了下去,犹豫了几秒,随后加起来一片毛肚,在白汤里涮好,放到了小米的碗里,他努力的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说到:“过去都是我在吃白汤,你吃红汤,想不到如今却反了过来。”

        小米并没有吃,而是低着头流下了眼泪,“黄鹤这几年你过得好吗?”

        黄鹤摇了摇头说:“不好,当年你执意要走,让我很是消沉了一段时间,错过了校招,如今好不容易走了出来,并且找到了工作,用了三年才勉强走上了正轨,现在你又把我毁了。”

        小米哽咽着说:“对不起,当年我妈一定要逼我回来,因为我爸爸在我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她一个人把我拉扯大不容易,我也没有办法……”

        “行了,别说……”黄鹤打断了她,诚恳地盯着她的眼睛说道:“既然已经过去了,我们各自放手不行吗?你能放过我吗?”

        小米摇了摇头说:“我没有办法,我现在被限定在你的身边,无法离开,你也会慢慢被我吸走阳气,这是改变不了的。”

        就在这时,一个犹如夜枭般尖利的嗓音,冷不丁地响了起来:“我还当是多大点事儿呢,原来就是个阴阳扣啊!”

        黄鹤闻声回头,只见一个浓妆艳抹得如同老妖婆般的女人,正翘着二郎腿坐在一旁。她嘴里叼着一杆老式的烟枪,斜着眼,像看猴子表演似的看着他们。而在她的身旁,还站着几个老头,其中一个,正是茶馆里的那位。

        茶馆里的老头冲着黄鹤笑了笑,指着那个浓妆艳抹的老婆婆说:“这是观音桥的闫奶奶,红事白事都很熟络,要说山城谁有办法解开这阴阳扣,非她莫属了。”

        闫奶奶哼了一声说道:“现在才知道恭维我,早50年前干什么了?”

        茶馆的那个老头尴尬地笑了一笑说:“哎呀,有外人在场,年轻时候的事就别提了,我们都一把年纪了,还说这些干嘛?”

        闫奶奶白了他一眼说:“行了,和你那帮死鬼追忆似水年华去吧,这件事就交给我了。”

        这时茶馆的老头冲黄鹤摆了摆手,随后就和其他几个老头坐到一边去了。

        黄鹤见状,赶紧冲闫奶奶拱手做了个揖,说道:“这位闫奶奶,您真的能帮得到我吗?”

        闫奶奶看了一眼那个老头的方向,不满地说道:“他都把海口给我夸出去了,我不行也得行!真是的,宁愿天天晚上陪着这些死鬼,也不肯去我那坐坐。”

        黄鹤听着这些话,有些别扭,这不一般对自己的丈夫撒娇时才会用的一些词吗?

        闫奶奶似乎看出来黄鹤心里想的是什么,嗤笑一声说:“那几个老头是他的战友,不过现在也只能是每晚在这洞子火锅里聚一聚,我叫他们死鬼,你可别想歪了。字面意思而已。”

        黄鹤琢磨了一下那句话,吓得不敢再问,说着脖子往那几个老头的反方向退了退……

        闫奶奶看了一眼小米,磕了磕烟枪,慢悠悠地说道:“你们这件事啊,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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