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长春来到巫城的时候,已经是全城戒严的状态。
准进,不准出。
似乎是官府在搜查着什么东西,使得整个城池都显得人心惶惶。
据赌徒所说,巫城是一座极特殊的城池,隶属夏国,却毗邻万妖国、巫蛊国。
一个城池,接壤了三个国家的边界,如此形势,几乎让此地变成了三不管地带。
因此,巫城的县令,便有着对巫城绝对的掌控力。
巫城内的势力混乱不已,有天南海北的商会,也有鱼龙混杂的帮派,更有许多来历不清的异人。
想要在巫城站稳脚跟,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姓名!”
“来历!”
偌大的城门口,两队披甲守卫军站成两排,细致盘问着进城的每一个人。
齐长春老实回答:
“夏国黔城来人,清虚观当代弟子,齐长春。”
说话的同时,杨县令当初给齐长春的那枚令牌也被齐长春递给了几人观看。
见到这枚令牌,原本面色不耐的巫城守卫,顿时舒展了些许皱着的眉头,语气也显得客气了点儿:
“原来是黔城来的高人,有失远迎了……”
声音说不上低声下气,但总归是和缓了许多。
纵使山高路远,这些守卫可能连黔城都没去过,可好歹是一位县令大人的信物。
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不得不说,一枚令牌的作用,还是蛮大的。
不说优待,只要不被刁难,那就是极好的了。
“谢过了。”
齐长春抱手回礼,接回了令牌放好,随即走过深深的城门狭道,踏入一片崭新的天地。
“上好的半妖啊,万妖国出品,必属精品,百两银子一个,随意挑选了啊!”
刚进城门,齐长春就被一处特殊的摊位吸引。
说是卖的半妖,其实卖的也是半人。
一位有着黝黑肤色的男子,正跨坐于一个铁笼之上,不断叫卖。
在其身下,是一些怪异的人种。
齐长春只是扫视一眼,就看到好几个令人大开眼界的长相。
其中一人,皮肤布满鳞甲,是鳄鱼与人类所生。
在其旁边,还有着一位上半身为人,下半身却没有双腿,仅仅有着蟒蛇般粗壮鳞尾代替。
这是蛇女,长长的舌头分为了两叉,细长而灵活。
另一位,则是一位浑身毛茸茸的狐女,头顶两侧生长了两个狐耳,屁股那里也生长着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
这三位半妖,容貌都长得不是很好看,各自都带上了混血之兽的特征,显得有些面目狰狞。
而且,显然灵性不高的样子,不断对着投来打量眼目光的人们嘶吼着。
显然,这三位已然是这老板手下成色最好的半妖。
其他的要不就是长得太丑,要不就是毫无灵性,跟野兽无二。
因此,为了更好的售卖,老板精明的将这三位都摆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这是半妖,取自万妖国,那里原先的国家已经覆灭,如今被妖兽占据,人类便沦为了奴役,供那些妖兽允取允夺。”
“这些半妖,便是来自于此。”
见许多人都面露疑惑,赌徒自然而然充当起了向导的角色,正在为大家不厌其烦的讲解道。
万妖国的产物,来到巫城售卖并不稀奇。
这里本就是接壤三国之地,有什么样奇形怪状的东西都很正常。
他毕竟是在巫城生活过许多年的本土人,对这巫城内的情况,自然是熟悉无比。
“不过呢,这老板手下的半妖一看就是被‘异宝阁’挑剩下的残次品。”
“品相上好的半妖,那灵性可是与人类一般无二,甚至长相身材,也是美艳无比。”
“最关键的是,半妖身体强健,且不会与人类孕有后代……”
“也正是因此,一些品相上好的女性半妖极为受欢迎,常常一经面世,就要引起哄抢!”
这是自然的。
齐长春能理解。
人嘛,尤其是有了权利地位的人,就喜欢找点刺激,关键是这半妖不会与人类孕育后代,可以当做纯粹的发泄工具。
再有甚者,将半妖买回,再高价将其作为红倌人营业,日久天长下来,也有不小的赚头。
至于这异宝阁,齐长春也是早早就听赌徒提过了,是巫城数一数二的地头蛇势力。
传闻巫城中的各行各业,与其都有或多或少的关联,其内更有无尽珍宝……
“哎,都是可怜人啊……国破家亡,当真可惜。”
年纪最大的乞丐见到半妖们的惨状,不由感叹道。
生来就成为异类,这是何等痛苦?
而在万妖国,类似的惨剧每一天都在上演。
众人都是不语,曾几何时,他们不也如同这牢笼里面的半妖们,供人随意屠戮吗?
齐长春也是暗自摇头,为这些半妖的经历感到惋惜,可他对此也无能为力。
这是一个国家的祸事,他能做什么呢?
国家败亡,等待着的一定是屠戮,这是无论过去多少年,都不会改变的铁律。
想到这,齐长春不由得感到一抹庆幸,还好夏国有着镇魔司存在,可镇守一方。
若是哪一日夏国也被灭国,恐怕其下场,也不会比万妖国灭掉的那个国家好多少。
国破家亡,只有国在,才能谈家,若是连国都不复存在了,又何谈护住自己的小家呢?
思绪太杂,齐长春索性不再去想,大的事情自然有大人物去想,他只要管好自己就行。
操心太多,除了徒增烦恼,也没什么别的作用。
天塌下来,自然会有个儿高的人顶着……
不得不说,巫城一圈逛下来,齐长春的眼界也是开阔了许多,但相对应的,眉头也紧皱了许多。
这个世界真的太疯狂了,满地都是化不开的丑恶与罪孽,根本找不到一片净土。
而恐怖的是,每个人都已经麻木的接受了这一切。
齐长春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终有一日也变为这副模样——对痛苦麻木,对罪恶习惯。
在这个肮脏的世界待的时间愈是长远,齐长春就觉得自己对于恶的接受程度要更高一点。
这是很不好的信号,如果有一天他对恶的定义提高到很高很高的标准,那会不会也做出如清虚子、山君一般的事情来?
勿以恶小而为之,对于这句前世的真言,齐长春终于有了些许领悟。
恶是无法定论大小的,小恶是恶,大恶同样是恶,一旦踏足,便很容易迷失。
自己也会变得麻木不仁吗?
光是想到这个可能性,齐长春就觉得不寒而栗……
但是很快齐长春就不再想东想西了。
因为他的钱袋被偷了……
……
京都。
镇魔司总部。
一身红袍的神秘人影盘坐于厚重的帷幕之后,忽然一阵悸动,心绪稍显不宁。
“赵止戈死了。”
囚,淡淡开口,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细细咀嚼着每一个字眼。
“还真是风雨欲来啊……”
微微叹气,隐藏于红袍之下的囚似乎情绪有些低落。
赵止戈一死,便代表着,计划要正式开始了。
这是一条注定不能回头的道路,其中后果,就连囚,也感觉到一阵揪心。
“司主!”
很快,一位负责观测镇魔司各位正将偏将魂灯的人慌张跑了进来,急匆匆的就要张口汇报。
“不必,我已知晓。”
囚开口说道,这道嗓音似乎有着特殊的魔力,一下子就将急躁的禀报之人安抚了下来。
“去叫戌狗来见我。”
囚下令。
“是!”
很快,此人退却,不多一会,一个脸上有着巨大刀疤的男人走入此地。
“司主!”
戌狗抱拳。
“巫城的黄级偏将身死,你去查明原因。”
“还有,前几日宫中失窃了一幅价值连城的绝世异宝《蛟龙图》,似乎也是在巫城,你也一并带回来吧。”
“我知道巫城里有你的老友,不必留情。”
“你知道,我最信任你,不是因为你最强大也不是因为你最聪明,而是因为你是戌狗,狗,是最忠心的……”
善战的狼,不如听话的狗。
忠诚,这正是戌狗安身立命的根本。
“这一次的任务较为特殊,就不必给你锦囊了,我有八字真言送你,你且记好了。”
不待戌狗回答,囚已经开口:“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去吧,点齐人马,即刻启程,好风光,可不等人……”
“是!”
戌狗领命而归,纵使心中有万般疑问,也只能日后再慢慢揣摩了。
囚的话,对他而言便是旨意,囚让他即刻启程,那么便即刻启程。
他是狗,戌狗。
一个忠诚到了极点的人,是镇魔司司主,最为信任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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