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红灯变绿的路口,贺然向旁边投去一眼,道:“你在和昨天那个人聊天吗?”
“你怎么知道?你又偷看我手机?”陈晏礼把手机往里侧倾斜,肉眼可见地不开心。
好没边界感的人。
贺然只是想找个话题,没想到自己又惹人嫌了,刚想解释,红灯变绿了,可以通过了。
陈晏礼匆匆打下“回聊”两个字,熄了手机屏幕,对贺然道:“开车要好好看路,很危险的。”
贺然有口难辩,点头微笑得十分勉强,踩了油门,没再说话。
一路上,陈晏礼看着车窗外的景色,放空大脑,消磨着时间。
贺然将车一路开到了地下停车场,正想挽尊一下,给陈晏礼解个安全带,拉一波暧昧氛围,陈晏礼却已经开了车门下车了。
贺然伸开的五指又聚拢,握成拳头,独自坐在驾驶位上缓解着自己的尴尬。
耳边是陈晏礼不解的声音:“你在做法吗?”
贺然干笑了两声,拉开车门,“我在作孽。”
他到底为什么要那么自信地答应下赌约。
陈晏礼想,贺然还挺幽默的,就是冷了点,本就不融洽的气氛瞬间又降了一个点。
“还有二十分钟就七点了,我爸估计已经到了。”
贺然也想不通,本来只想以搞科研为目的问他爸骗个几百万玩玩,谁知道那老登非要他拿出证据来,于是他就给那老登拍了张实验室里的照片发了过去,谁知道那老登逮着他对陈晏礼问东问西的,说要是能把他带过来,就往里面投一千万,还会另给他零花钱霍霍。
贺然觉得正好,一箭双雕,既有钱拿,还能趁着机会多灌陈晏礼些酒。
酒精什么的,最能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了。
应侍生引路,两人到了包厢,零零散散地几个人已经落座了,主位上两鬓已然发白的中年男人看见陈晏礼那张脸时眼中有泪花在闪烁。
“臭小子,还不过来坐。”中气十足的一声吼,贺然身子都抖三抖。
“来了,这就是我们实验的主负责人。”贺然边说边替陈晏礼拉开椅子,又想展现一波他的个人魅力。
陈晏礼已经在贺一廷另一侧落座了,贺然捋了捋头发,用微笑掩饰了尴尬,十分自然地坐下。
落座后,贺一廷就直接把贺然当空气了,换了副面孔,慈眉善目的,把手边的菜单递给陈晏礼:“看看想吃什么,人也差不多都快到了。”
“还是您点吧。”陈晏礼推辞道。
“那一起点?”
“可以。”
这浓浓的父子氛围竟然让贺然有点子羡慕是怎么回事,可恶,这到底是谁的爹啊?
点完菜,贺一廷尝试着和看起来少言寡语的陈晏礼找话说:“你是姓陈?”
陈晏礼:“嗯。”
贺一廷:“今年24岁?”
陈晏礼:“嗯。”
贺一廷:“实验推进还顺利吗?”
陈晏礼:“嗯。”
就在贺一廷快要说不下去的时候,陈晏礼说话了:“相信有您的资金加持,实验会更顺利的。”
贺一廷表情都舒展开了,可算听到除了“嗯”以外的第二个字了。
“资金?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只要你能带着我家混小子走上正道,资金的问题就不是问题。”
贺然听到的:混小子、走上正道。
陈晏礼听到的:资金的问题就不是问题。
陈晏礼调出微信好友码,恭恭敬敬地递上:“贺总您扫我。”
贺然赫然间愣住了,所以拒绝自己是因为自己没钱吗??
贺然:莫欺少年穷......
有了贺一廷的保证,陈晏礼看贺然的眉头都舒展开了,这哪里是什么混球,明明是财神爷身边的散财童子。
贺一廷闲扯着,突然问起陈晏礼的父母:“真想见见你父母,问问他们是怎么教出来这么优秀的孩子的。”
“他们死了。”
一阵沉默,贺一廷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强压着心中的惧意,重复道:“他们死了?”
“嗯,我没见过他们,外婆说他们死了。”
陈晏礼的表情很平淡,却不像是说谎,像是已经被人问起无数次后的平淡,掀不起一丝波澜,甚至还有些冷漠。
瞧着那相似的眉眼与眉宇间的情绪,贺一廷愰了一瞬,似是在追忆往事,定了定心神,他开口安慰根本不需要安慰的陈晏礼:“兴许他们还活着,只是外婆没有告诉你。”
贺然嘴快:“活着不管不问,那不就是抛弃,不是更惨?还不如死了。”
“你打我干嘛?我说错了吗?”贺然捂着胳膊,头顶冒火。
“你就不许别人有苦衷吗?凡事要往好处想想。”贺一廷抬手又给了贺然一个暴栗,“有空多看看书,学学别人怎么说话的。”
“成成成,刚刚是我不对,我敬师哥一杯,算是赔礼。”贺然站起身来,端起酒杯。
陈晏礼没应他的意:“赔礼不应该自罚吗?”
贺然自觉尴尬,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我干了,你随意。”
贺一廷又是一记饱含父爱的铁砂掌落在了贺然的背上,火辣辣的,又转头对陈晏礼道:“他文化程度不高,别在意。”
“没事,我觉得他说的挺对的。”陈晏礼闷头将杯中的酒喝了大半,擦了擦嘴边溢出的酒渍,道:“就算相见,我也不会打扰他们的,我一个人生活得很好。”
贺一廷没再说话,嘴角的笑僵在唇边,抿了口酒,压下心中苦涩,才落下来。
“突然间这么沉闷做什么,师哥,你酒量怎么样?”
气氛都这样了,贺然还没一点眼力见,只想着灌酒。
陈晏礼伸出一根食指,贺然眼睛一亮 ,走过去又替陈晏礼斟满酒:“喝醉了就全忘了。”
本着贺然的出发点是好的,陈晏礼就喝了。
走后,大半的酒都进了陈晏礼的肚子里,他面色也只是稍有酡红,贺然已经喝得晕乎了,连倒酒都倒不稳了。
男人的自尊心作祟,他不想被陈晏礼比下去,还要再喝。
最后被两个人搀着去厕所吐去了,回来的时候陈晏礼已经起身准备离席了。
贺然扶着椅子,直接撑不住跪了下来,问陈晏礼:“你刚刚跟我比个1是什么意思,不是一杯吗?难道是一缸?”
“只要你不倒,我能一直喝,我先走了,贺总。”
贺一廷搀着贺然,贺然好像是没吐干净,又吐了贺一廷一身。
“小兔崽子。”贺一廷笑骂了声就叫人过来处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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