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
朱橚从女官手中拿过茶杯,恭敬地放在马皇后面前,“母后,这次您可得好好劝劝父皇,总不能把宋师推出去平息事端吧。”
事发突然,马皇后起初还有点不敢相信,她认真地问道:“老五啊,你说宋濂这个主考官真的没有舞弊吗?”
朱橚只是把对方说的话重复了一遍,“母后,宋师在贡院就和我说了,他都这把年纪了。就算舞弊弄几个亲近之人到翰林院,又有什么用呢?
何况此次考务总裁乃是李善长,他在监考上舞弊的可能更小。若三司查不出什么,相国自然是岿然不动,可宋师不就很危险了。”
朱橚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对朱元璋的性子大概有所了解。若民间学子抗议不停,身为主考官的宋濂难辞其咎,被推出去的可能很大。
马皇后闻言后,脸上若有所思,“老五啊,你父皇已经让三司会审此案,若真的没有查出舞弊行为,母后定然会找你父皇说情。
怎么说,宋濂也是教导了你大哥,还有皇宫的这么多皇子,总要留几分情分的,总不能让人寒了心。”
朱橚听到这话便放松了很多,如果说有谁能在这个时候劝谏发火的朱元璋,那只能是马皇后了。
他又说了些话,随后拱手说道:“母后,儿臣先告退了。”
从东苑出来后,前去打探消息的兴安从远处小跑过来,一到跟前就气喘吁吁地说道。
“殿下,东华门的学子们没劝住,和刑部的人起了冲突,动静不小!禁卫都出动了不少!”
朱橚的心中一个咯噔,“之后呢!”
“小的就在一旁看着,两方最后都打起来了,不少学子弄得头破血流的,领头的应该都被抓到刑部大牢去了。”
“打起来了?刑部领头的是谁?”
兴安回忆了一番,“应该是刑部侍郎吧,具体名字小的记得不清,还望殿下恕罪。”
站在原地的朱橚,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人,胡惟庸。他在翰林院就听说,胡惟庸和刑部左侍郎关系匪浅。
“不应该如此,父皇应该下达的是安抚学子的命令,为何刑部还要故意扩大事端?”
朱橚有点想不明白,李善长同样被牵扯在内,胡惟庸为何要将事情闹得不可收拾?
“奇怪,奇怪啊。”
一旁的兴安旁边站了好一会,才算是缓过气来,好奇地问道:“殿下,奇怪什么?”
朱橚向着西苑缓步走着,他已然在抽身事外和伸出援手中选择了后者。然东华门前的突发事件,让他援救宋濂的难度提升了好几倍。
他都可以想象得到,若是东华门的流血事件传到都城,传到其他学子的耳中。势必会引得更多的学子愤慨,甚至是北地多省都为之震动。
到那个时候,就不是几百个学子的问题了,宋濂也就走到了死局,必死无疑!
“不行,得去趟都察院打探消息。”
朱橚脚步一停,就向着着都察院的方向快步赶去。太监兴安刚反应过来,对方已然走了一段路。
“殿下,等等小的!”
……
“咚咚。”
子时了,街道上打更人敲着梆子,声音在寂静的夜晚尤为明显。
刑部左侍郎才堪堪回家,坐在主屋内,“来人,打点水过来。”
下人了然,立刻去准备洗脚水了,对方向来有泡脚的习惯。三月春风至,可晚上还是很冷的。
没过多久,下人又走进来汇报道,“老爷,胡大人来了。”
刚把脚放入热水里的刑部左侍郎诧异道,“这么晚了,哪个胡大人?”
“中书省的胡大人,小的和往常一样请到前厅坐着了。”,下人恭敬地回道。
一听胡惟庸过来,对方顾不得泡脚,连忙拿着毛巾擦干净。“快拿鞋过来。”
他立刻前往前厅,果然是胡惟庸。
“胡大人,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说,劳烦您这么晚过来?”
胡惟庸开门见山道,“科举舞弊案关乎相国大人,你让我如何睡得着觉?”
刑部左侍郎点点头,“胡大人所言甚是,不过今天一下午已经审问完了监考的一众差役等。
李相国监考做的还是没问题的,而且可以说是尽心尽力,几乎挑不出任何毛病。”
闻言的胡惟庸,才算把心上的大石头移开,“如此便好,相国大人是绝对不能出事的,能尽快洗脱干系最好了。”
“胡大人。”,刑部左侍郎斟酌道:“您和相国大人走的最近,有些事情您应该比我们清楚。”
胡惟庸微微变化,“你想说什么?”
“在下只是好奇,阅卷事宜我也略知一二,若说有一两个翰林徇私舞弊,倒也罢了。可今日之事,除非是大半的阅卷翰林联合起来舞弊,说出去谁也不信啊。”
刑部左侍郎和翰林院打过交道,自然知道里面的人是什么样子的,大部分都是清流。而且参与阅卷的翰林,有一个算一个在他看来都是清流的典范,不慕功名利禄,为人正直。
所以他不由得怀疑,舞弊案都是胡惟庸弄出来,用来栽赃宋濂的。
胡惟庸看着对方,悠悠地说道,“相国大人身为考务总裁尽心尽力,自然不可能舞弊!
否则今日东华门前,我也不会让你把事情弄大。这会儿过来只是和你确认一番,怕相国不慎有些小错漏。”
刑部左侍郎郑重地说道,“放心,相国大人这边找不出任何错漏。”
“那就好,如此后面的事情也就好安排了。”
“还请胡大人示下。”
“既然是三司会审,刘伯温的都察院肯定要出力,如果排除了夹带和考场作弊,那就只剩下泄题的可能了。
明日你尽力把事情往这面靠,最好将卷子内容雷同的人,好好审问一番,案情就八九不离十了。”
“胡大人,在下明白。”,刑部左侍郎听明白了,这是要把浙东一派一网打尽。
都察院、翰林院两个浙东派系的大本营,危在旦夕。
“好了,此事莫要和其它人提及,我先走了。”,胡惟庸趁着夜色离开了。
刑部左侍郎坐在椅子上,想着胡惟庸怎么弄出的舞弊案?不过很快他就释然了,过程并不重要。
宋濂有了泄题的嫌疑,刘伯温要么亲手送几十年的好友入狱,要么被认为办案不力。怎么算,都是淮西一派大获全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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