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泪的质问果然让李司卿停下脚步，一旁的桑周自觉地带着士兵们绕过两人继续忙碌，他们就这样隔着几米距离，遥相沉默中却有着说不尽的话。

        “人命关天，我既为大宁亲卫军，职责便是守护大宁百姓，既然如此无论你姓何名何，与我是否相熟，是否有瓜葛，这些都与我无关。我有职责保证你的生命安全。还望陈姑娘不要误解。”

        秋夜的风冷冰冰的，李司卿的声音也是分毫不带有一丝感情。倘若换作是几日前的烛泪，那她眼下定然想要退缩了，不过如今猜到事情原因的她岂能善罢甘休，她一咬牙鼓起勇气。

        “李司卿，你为什么躲着我要和我分手？说白了就是因为你怕我因为你而深受牵连，怕眼下的局势你随时随地都要奔赴那个让你生死难料的战场吧？”

        烛泪笃定的声音在风里似乎有些颤抖，李司卿依然没有回应，烛泪攥紧拳头轻笑一声，眼下李司卿的沉默对于她而言就是默认。

        “不仅如此，像今日端王府遇到的劫难一样，你的四周有许多双眼睛在看着你，他们在暗中随时都想置你于死地。所有与你相关的人，都有可能成为深受牵连的对象，这个原因，也是你父亲当年告诉你为何要舍弃七情六欲的原因对吧。”

        烛泪的语气由质问变成了肯定，她见李司卿一直沉默着便愈发觉得自己理直气壮，被火烧烬的废墟边缘只有来来往往士兵们的脚步声，夹杂着烟味儿的秋风吹起烛泪的碎发。

        “还有一点原因是关于大郡主的吧？大郡主素来心悦于你，而她机缘巧合知道了你不喜欢她，如今便因爱生恨朝堂上处处针对你和杨尚书。你我之间的关系，她再清楚不过，所以你担心她既然能借此理由来报复你，便也很有可能随时对我下手。”

        听烛泪慷慨激昂地说了这番话，李司卿终于有了些反应，他轻笑一声随后转过身面向烛泪，眼底翻涌的情绪融入墨色之中。

        “所以说到底，你还是关心我的对不对？你根本不是不喜欢我了，你是想保护我才选择了这种剑走偏锋的方法。”

        “然后呢，然后你还有什么想说的？跟我在这儿说了这么多罗列了这么多，你到底想要表达些什么？”

        李司卿很努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绪，他不敢也不能在烛泪面前露出一丝马脚，和他预想中的一样，烛泪猜中了其中几个原因。只是剩下的那些，司卿不能说，他在心中矛盾地祈祷这些原因足以让烛泪彻底死心，又不想让烛泪因为自己而太过悲伤。

        “我实在搞不懂，你在这里跟我说什么我关心你喜欢你……别无理取闹了陈烛泪，我刚认识你时你便如此，如今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你就没有一点儿成长吗？”

        李司卿的音量不自觉太好了些，他皱着眉一脸难以理解地看着烛泪，身后忙碌着的桑周也有些被他吓到了，烛泪深吸一口气努力不让自己失态。

        “我想要表达什么，李司卿，我想表达什么难道你还不明白？你同我提分手那天我就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这是第二次，第二次你这样毫无理由自以为是地抛弃我，从头到尾拒绝沟通无理取闹的人不是我，而是你。”

        李司卿这番冷漠的回击，烛泪是做好了承受的心理准备的，她努力让自己不因此而感到生气，努力保持自己头脑中的理智强硬地反击。

        “覃人挟持了叶父叶母还有无辜百姓的事情，我已经都知道了，倘若你终有一天要奔赴战场，那我便一同陪你去。我的武功本领，不说在战场上杀敌，就算遇到那些暗中加害于你我的刺客，我也能够以一当十。至于大郡主，她对你的感情我从来没有介意过，她明里暗里倘若要使什么手段，我的脾气自然不会轻易让她得逞。”

        烛泪把三个原因一条条分析出来表明对策，为的就是能够在司卿面前用有力的方式说服他，烛泪知道司卿无论行军打仗还是朝野纷争里都是个讲求对策的人，所以与其做无谓的挣扎对症下药。

        “是你说的，做任何事情任何选择都要提前设想好所有的场景，每一种场景都要做好相应的对策，这样才能尽可能保证每一件事都能万无一失。如今我把你给我的所有理由都分析出来，我也根据我自己的情况找到了对策，我满足了你做事的原则，你还有什么借口再对我退避三舍？”

        烛泪这番话的确让李司卿有些许惊讶与动容，他知道烛泪倔强的脾气，但他也知道烛泪是个绝对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也不会靠山靠水的人，所以司卿今日听到烛泪这样一番认真的分析属实有些出乎预料。

        “这些话……谁教你说的？我认识的你绝不会一条路不管不顾走到黑，撞了南墙流了血才舍得回头。”

        李司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从来没想过烛泪会对自己有这般执着的喜欢，或许真的是他低估了她对自己的一往情深？而司卿的潜意识里总还认为自己才是这段感情里付出更多难以摆脱的人。

        “司卿，你是不是总还觉得，我还没那么用情至深地喜欢你，所以轻而易举就可以因为你的一两句话放下你？”

        像是真的心有灵犀一般，烛泪几乎说出了李司卿的心声，他皱着眉看着眼前这个眼中闪着泪光的女孩，他知道一看到烛泪的眼泪自己很快就要心软了。

        “你错了李司卿，在感情上我的的确确如你所见，是个绝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的人，放眼整个大宁配得上我的男人多的是，就算遇不上我喜欢的，大不了一辈子不嫁人，我照样也能过得轻松自在。可是你不一样，你对我来说不是大街上随随便便拉来的一个配得上我的人，我认认真真地在喜欢你，所以我不想被无缘无故宣判‘死刑’我也不想就这样轻易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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