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缓和降至冰点的气氛，桑周也是豁出去了，他看着脸色极为不好看的李司卿，扭扭捏捏地问出这个问题。不过这个问题好像确实奏了效，李司卿停下手中的活儿，他挑挑眉抬头看向桑周，眼底的光短暂明亮起来。

        “你是觉得，我当真看不出你心底的小心思？”

        李司卿回答得干脆利落，桑周反倒难为情地低下头。

        “我真的没有什么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他太像了……我不由得想要接近他，他能给予我那种消失很久的安全感与熟悉感。”

        即便不用说清道明，李司卿也知道桑周口中的“他”是谁，司卿轻笑一声继续手上的整理，语气却比原先又缓和了些。

        “我知道你从前有个哥哥，与春三与他有几分神似……这是我父亲欠你的，我自然要替他还了。”

        李司卿从未在桑周面前开诚布公说这些，而桑周的哥哥也是自愿跟随老将军战死沙场的，如今父亲进了刑狱，也没办法亲自还桑周一个交代了。死者不能复生，他只能让活着的人幸福下去，桑周从没想过李司卿会这样对自己说，他难以置信又甚是感动地看着他。

        “只要是你想做的事，现在就抓紧时间去做吧。完成你哥哥未了的心愿，也完成你自己的心愿。”

        李司卿拍了拍他的肩膀，像对待亲弟弟一样认真地看着他，桑周郑重地点点头，眼眶因感动而微微有些泛红。

        “谢谢少军大人这般照顾属下，这般恩情我无以偿还。要是哥哥还在世间，他一定也会十分感激您的。”

        终究是不擅长煽情的人，李司卿看着他微红的眼眶抿着唇微微点头，说到这里桑周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他绕到重新投入整理的李司卿面前问疑问。

        “原先我以为，少军大人在老将军培养下变成了铁血无情之人，前二十年我跟在大人身边大人都是不苟言笑不动感情，可自从少军大人今年遇见陈姑娘之后好像都变了。我发现您也是个心怀柔情之人，只是这么多年您把心底的柔软全都藏了起来，您只是外表冰冷而已，在遇到在意的人或事时您还是最善解人意的。”

        桑周絮絮叨叨说了一番话，李司卿手中的活儿也没停下来，真的是那个小姑娘的出现改变了自己吗？一想到烛泪他的心情就微微低沉。

        “您是天塌下来也能顶住的少军，可您也是拥有各种情感的普通人啊，您能这般理解属下的心情，可为什么不能在自己郁闷的时候把心事吐露给陈姑娘呢？”

        李司卿手下动作猛然一顿，他没想到桑周说这么多话原来是在这儿等着自己，他沉默着几秒便继续整理手上的资料，脸上的表情波澜不惊没有一丝变化。

        “你可知我有什么心事？什么时候倒学会随便揣测人心了。懂什么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么？眼下最重要的先是站稳自己的脚跟。”

        收拾完桌上零散的书籍名单，李司卿起身望书柜去，他没办法也不可能把这些事情跟桑周讲清楚，任何人他都没办法一语坦白。

        “我……我这不也是想帮一把您和陈姑娘嘛我总觉得您与陈姑娘先前那般好，这之中肯定是有什么误会……”

        桑周的话支支吾吾说了一半，李司卿打开了一个角落里隐秘的柜子，那个像是经常被人打开，而里面袭面而来的是一股参杂着其他香味的浓烈的鬼魅香。

        “这……这是鬼魅香？！”

        被气味侵袭的片刻李司卿大脑瞬间空白，他把柜子全然打开里面是一些父亲换下的贴身旧衣物。

        “怎么会……难道父亲是产生了心魔被鬼魂附体？！倘若真是如此怪不得他很少将贴身衣物带回府里，即便是最浓烈的药剂也很难遮盖掉贴身物品上的鬼魅香……”

        这样一解释，一切似乎又合情合理起来，老将军可能原先只是产生了一些贪念吸引了贪鬼，而被鬼附身产生了心魔后他才会不可自拔做出这样的事。

        “该死……怎么是会这样……”

        “少军？少军大人您怎么了？”

        见李司卿突然变得有些不对劲，桑周也跟着紧张起来，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不对，父亲此事有蹊跷……桑周！你看好这里我去一趟刑狱。”

        桑周还没反应过来，李司卿就拿起那些衣物走出营帐驾马而去，一路上他快马加鞭心急如焚，呼啸的风生生刮疼他的脸。刑狱门口的士兵见是少军匆匆而来，便赶忙给他打开大门，眼下他顾不上四处是否有盯着他的眼睛了，他急忙穿过潮湿黑暗的长廊走到最里面一间牢房门口。

        “少军大人！少军大人此番前来是为提审哪个亲卫军关押的犯人？亦或是……头一回来探望老将军的情况？”

        天字一号间，李司卿托杨尚书把父亲安顿在这唯一一个有窗户的单间牢房里，几缕残阳照在那里却被无边的黑暗所吞噬，在残破的泥墙上泛不起一丝涟漪。一路走过，四处散发着干涸的血的味道，浑浊昏暗的空间只有两边几盏油封闪着微弱的光，而两边的囚徒痛苦的呻吟时时传入他的耳中。

        “少军大人放心吧，我都按照杨大人吩咐我的做了，老将军每日的吃食都是最好的，还能定期送些纸币书籍进去供他消遣。”

        等越往里走越看不见什么人，身旁这个受打点的小士兵这才敢悄声汇报给李司卿，司卿感受着四处散发的死亡的气息，最近他来刑狱太频繁了。这里的黑暗，压抑，浑浊的空气让他更感受不到心底的温度，他睁开眼露出一丝狠厉的神情。

        “好，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不要让任何人过来。”

        终于穿过长廊走到天字一号间的门口，小士兵乖乖应声离开，那间牢房里隐约能看见一个体面又落魄的身影，像是一副棺材坐落在这偏僻的角落。矮矮的，憔悴的，李司卿不知道父亲什么时候就从伟岸的身躯衰老成这般，他走上前面对听到声响也纹丝不动的父亲。

        “你来啦……你总算来了。”

        【作者题外话】：你们好奇的原因来了吼吼吼桑周春三其实之前有伏笔的不知道有没有聪明的集美看出来了

        不甜的章节咱就让它快点发出来快点过去是吧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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