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泽的几个问题终于问出了心里话，柳沉香手上的动作不自觉顿了顿，其实在她心里从来没有把这份感情当做一个秘密，她也明白崇泽皇帝但凡不是傻便一定能感觉出来。

        “陛下……您在跟沉香说笑呢，陛下对亲卫军的命令是什么就是什么，沉香自然一切听从陛下的安排。”

        沉香还是顾及崇泽面子的，装作不懂便是她眼下最好也是最得体的应对方式，不过崇泽对她的回答似乎并不买账，他也不恼火只是有些无奈。

        “沉香姐，你不用和朕解释什么，你也不用担心朕会责怪你，朕明白你心里在想什么。朕把你留在身边，提拔你为国师，这一切都是朕自己心甘情愿与你无关，你也不必为此感到自责。”

        只有在有大事商讨时，崇泽才会喊沉香为沉香姐，柳沉香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她垂着眼眸蹙着眉不敢抬头看向崇泽。崇泽叹了口气，回想从前的自己只是个无忧无虑刁蛮任性的小皇帝，如今他却时常会皱眉叹气，望着与自己貌合神离的女人无比酸涩无奈。

        “朕明白，朕都明白你的心意，可朕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心甘情愿跟了朕。朕知道，几乎在他们所有人眼里朕其实就是个皇族的纨绔子弟，整日花天酒地不学无术，根本成不了大明王朝的顶梁。朝内有人虎视眈眈觊觎朕的龙椅，朝外也有人开始觊觎整个大宁了，母后催促朕纳妃子也是希望能有一人扶持朕，朕如今真的是六神无主啊。”

        其实，大宁百姓的安宁，朝堂上的勾心斗角，这些柳沉香体内的鬼魂全都不在乎，沉香自己也全都不在乎。她在乎的只有复仇，只有因爱生恨针对情敌，然后扰乱人间杀上天界，为自己不公的命运报仇。人间对于她来说只是个抛弃她的地方罢了，她凭什么留恋？她恨不得屠光所有的凡人，看他们自相残杀最后变成神鬼大战里那些混账神仙的陪葬品。

        “陛下不必多虑，也不必多说这些苦恼的话，那些道听途说的胡闹华陛下也就别往心里去了，沉香毕竟也姓柳氏，同样也是柳氏皇族的后人，请陛下相中无论沉香以怎样的身份陪在您身边，沉香都会竭尽全力辅佐陛下统领大宁百姓。”

        在无人注意的一瞬间，沉香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狠绝，但她很快掩饰好自己的坏心思，重新变回那副得体、大方、知性的优雅模样。即便没有得到什么正面回答，也没有从她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说法，不过看见沉香如此懂事地回应自己，崇泽叹了口气终于还是对她缴械投降了。

        “好好好，朕都听沉香的话，朕从今往后再也不多虑也不胡思乱想了，只要沉香姐姐能永远陪在朕的身边。”

        崇泽终究拿她没办法，他欢心地一把把她抱到床上，暧昧的嬉笑声缠绕在两人的脖颈，男人低沉的呼吸声与女人的喘息交织杂叠。金光的床帘被胡乱地随手扯下来，秋雨乱跳池水的声音隐隐约约，窸窸窣窣，而惹人芳心荡漾。

        秋夜凉而漫长，没有雨水的秋日十分干燥，大户人家纷纷点起柴火取暖，淡淡的青烟为京陵城增添一丝美感。今夜是端王府搬离京陵城的最后一夜，白天端王爷落寞地下朝回府告知此事，一家人只能边埋怨边不情愿地收拾行李，画屏还在端王面前大哭大闹了一场。

        “哎，你去把炉火里的柴再填一些吧，明日就要搬家了这两个人大晚上的还不回来，收拾完东西这么大的宅子着实也够冷清肃杀的。”

        整个府邸冷清到似乎要发生些什么不好的事儿，府内只有下人和端王妃在，王妃娘娘裹着披风红着眼睛，像是独自一人躲起来哭了好久。出门拜别故友的端王和画屏都不在府中，秋风吹起轻薄的门纱送来阵阵孤单的寒意，靠近炉火时端王妃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一旁仅留的贴身小丫鬟赶忙上前询问。

        “娘娘，娘娘您身子没事吧？这个天夜晚寒冷又十分干燥的，娘娘千万要注意保养身体。”

        小丫鬟一边扶着端王妃，一边示意生火的小丫头稍微注意些，端王妃皱着眉摆摆手，然后望着天叹了口气。

        “行了，你们不用太操心，一会儿等王爷和二郡主回来，记得去伙房给他们熬一些百合银耳汤暖暖身子。这老的也不省心小的也不省心，大的看样子是一朝成了攀缘的凌霄花便再也不想回来了，我操心了这个家操心了半辈子，如今还是因为王爷一句失言而落了难。”

        端王妃的声音有气无力，远不如平日里那般端庄又强势，搬离京城对于一个久居京城藩王来说无疑是重大的打击，在贵族太太们面前为王府争了一辈子脸面、日日盼着王爷飞黄腾达的端王妃终于被击垮。

        “算了算了，不愿意回来就随他们去吧。沉香要是能永远在宫中锦衣玉食不受牵连，我们家也算是有人出人头地了。”

        暖光的灯光映射出她眼角细小的皱纹，府中每走一步都随处可见大大小小的箱子，下人们被遣散不少后走廊里空空荡荡，春日宴上府中的景象有多繁华眼下的景象就有多孤寂萧条。

        “娘娘，您千万不要这样胡思乱想，王爷还有大郡主二郡主他们都会回来的，就算是搬离了京城，王府也照样能在您的主持下如同往日荣华。”

        端王妃摆摆手，打断了竭力安慰自己的小丫鬟，她一边笑着摇摇头，一边在小丫头的搀扶下款款向前走。

        “我啊，强势了大半辈子，一丝不苟地管理王府管理了大半辈子，谁来了不夸赞一句咱们府邸的高雅气派？我想要管好女儿们的未来与婚事，想要把王府管理的井井有条配得上端王爷的名分，我想要尽可能争取在贵族太太们面前端王府的脸面，我以为这才是我人生中最大的意义。如今也只有在这样夜深人静无人相伴的时候，心里才会感慨这如同镜中月水中花的一切，如今端王府定已经是他们口中的笑柄了吧，我这一辈子的所作所为究竟值得吗？”

        【作者题外话】：唉为端王一家叹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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