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楠楠不禁扪心自问,她自认并非那黑心苛刻的老板,可于恒的日子怎会过成这般模样?
此时,于恒的妻子小辛刚要张口说话,却突然被于恒挡在了身后。
“少夫人,只是……只是家里出了一点状况,您还是不要过问了。”
于恒欲言又止,而后深深低下了头颅,而身后的辛儿却是哭得更加伤心了。
“于掌柜,你们于家从章府就开始为我家管铺子,难道你还信不过我吗?如果你实在不想说,我也不逼问你,从今日起杂货铺子你就不用去啦!这种活计都养不好你的家庭,过得如此贫困,您就另谋高就吧!我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章楠楠并非真心要开除于恒,她不过是想吓唬吓唬他,逼他说出实情。毕竟,若于恒失了这份工作,他的家庭无疑会雪上加霜。
“少夫人,这可万万不可啊,这样我们全家就会饿死街头的。”
于恒还未发声,他的娘子却按捺不住了。她快步上前,一把抓住章楠楠的胳膊,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少夫人,我的相公是把杂货铺子当作自己的孩子来看待,千万不要辞退了他,您再也找不到如此尽心之人的。”
辛儿声泪俱下,而章楠楠却故意不动声色,眼神看向墙外。
“相公,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是实话实说吧!千万不要错过少夫人这样心善的主子,为了我和孩子,你是断然不能失去这份活计的。”
于恒好像终于被妻子唤醒,他无奈地长叹一口气,就像一位犯人在忏悔自己的罪行一般,无所畏惧地抛开一切,如实坦白。
“少夫人,我家的困境都是出自我父亲的身上。自从他不用去铺子了之后,他……他便沾染上了赌博。赌博就像中了什么迷魂药似的,任我怎么苦口婆心地劝告,他也是不为所动。家里那一点点积蓄都已经被他赌得干干净净,他竟然背着我们去辛儿的娘家又去借钱,慌说辛儿得了大病,如果不借,就要休了她扫地出门。我岳父深知辛儿从小体弱多病,他这么一说,我那善良的岳父就把家底子都给了他,结果还是那样,输得一文不剩。可是我还没什么办法?谁让他是我的父亲呢!”
于恒一提起老于掌柜,脸上满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这父子俩真是不可思议地反了过来,儿子被不着调的父亲牵着鼻子走,这样的事情这是少有。
“少夫人,我娘家的那点钱还是要为我弟弟娶媳妇用的,都怪我不争气的身子。父亲怕我受委屈才会把钱都给了公公。千说万说,都是我的错。公公不喜欢我,才会去我娘家骗钱的,都是我的错,我这样的身子还不如早点去死算了,连累了两家。”
“于家娘子,你这是说的什么混账话。你怎么能把别人的错误强加到自己身上呢?你身子不好,好好养着便是。你公公不喜欢你这样的媳妇,都没用!和你过日子的是于掌柜,只要你们相亲相爱就好,你还是孩子的母亲,你不能只为自己那点痛苦要死要活,你还要肩负起养孩子的责任,难道你希望你的孩子没有母亲来爱护吗?”
章楠楠的语气严厉,她着实被老于掌柜和这个愚蠢的女人气到了,而于恒更是愚孝,明知道自己的父亲犯了大错,却还是不愿主动说出。
他的傻老婆更无知,还想曲线救国,觉得娶了柳佳依就能给他们于家带来一点希望。
“辛儿,少夫人说的对,一切都不是你的错,以后断然不要再说那些傻话。”
于恒心疼地将妻子揽入怀里,摩挲着她的头发。
“你们两个现在不是秀恩爱的时候,眼下你的娘子已经去柳府去提亲了,我是柳佳依的嫂嫂,最不希望看到她伤心难过。于掌柜,这件事你来解决,我一个旁人不想搅和你们里面的情情爱爱。而你那劣性的父亲,我可以帮着你去改正他。其实这件事你早该说出来的,错的又不是你,就算他是你的父亲,但他都不顾家人的冷暖,你又何必在意他呢?不要让愚孝毁了你的小家庭,你可是是丈夫也是父亲!”
章楠楠话落,于恒犹如醍醐灌顶。对与错,那么鲜明的摆在那里,为什么拿着父亲的错误来让他的家庭买单呢?
“少夫人,感恩的话,我于恒就不想再说了,我会尽快把柳小姐的事情解决好,定不会去伤她的心。家父的事,还劳您费心啦!”
于恒夫妻感激地又跪在地上,给章楠楠磕起头来。这时,床上的孩子醒了,哇哇大哭起来。
“不要磕了,你们干自己的事情吧,我也要离开了。”
在城隍前的大街上,一家热热闹闹的赌坊里,章楠楠一身男子装扮,坐在了老于掌柜子于乾的对面。
她这身男装早就买了很久,一直想着自己偷偷穿着跑出来游玩。她侯府少夫人的身份,着实限制了她的自由。
姜嬷嬷对她女变男模样,一通收拾。章楠楠看到铜镜里的自己,不由得乐开了花,怎么装扮成男人,反而更显嫩了呢!
“小兄弟,看着好眼生呢!从外地来的?”
于乾像是喝了一壶酒,老脸涨红,话音有些含糊不清。他虽然输了很多钱,但是他儿子于恒那个冤大头,还是救济着他,不至于让他饿死在这赌坊。
“嗯,外地来的,就不能过来赌两把吗?”
章楠楠哪里会赌博,只是她很会摇骰子,在孤儿院的时候,玩骰子可是她一个人时打发寂寞的游戏,真没想到,今日还能坐在赌坊里。
于乾这个老狐狸,打量着这个看似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心里直乐呵。刚刚为了喝酒刚花掉一大半的银子,看来今日这个傻子是给自己送钱的。
“敢不敢跟老夫玩两把?”
身边有几个看热闹的人,起哄道:
“于师傅这是欺负人家小孩呢,别人赢不了,就挑这样的小伙子来堵,真是笑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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