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珩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
今日,苏璃说要他相信奇迹。
他只当她是在哄自己的,可眼前这个老乞丐,一眼就看穿他有心求死,可见他确实有些本事。
况且,今日他听了苏璃的话,对裴彦和侯夫人已经起了几分疑心。
疑心这个东西,一旦生出,就会像无数的藤蔓,不知不觉的就会爬满全身。
如果当初他中埋伏是阴谋,这些年他在青山院被下人责难、非人对待、心理折磨是侯夫人有意为之,那么所谓的御医医治何尝不能是阴谋呢?
御医见惯了深宫内宅的斗争,自然是谁给钱多,就说怎样的话。
想到这里,裴珩拼尽全力想要从床上翻起来,但挣扎了好久也是徒劳,他无助地双眼通红,喊道:
“我治!我治!”
费神医嘴角一抹不为人知的笑意,
“可是,这期间的疼痛无人能抗得住!再说你这体格……我怕你疼死!”
“疼死也治!”
生的希望一旦被点燃,就如熊熊烈火遂成燎原之势。
苏璃心疼地扶住裴珩,让他安稳地躺在床上,安慰道:
“世子放心,再苦再难,我都陪着你!”
费神医点点头,进了屋子这么久,这会儿他才终于上前,开始给裴珩检查。
检查完,递给苏璃一张方子,道:
“去,给我准备这些东西。”
苏璃一看,方子上是一些药材,还有一些器具,赶紧拿给颂枝,吩咐道:“记得悄悄准备,别让那边知道了。”
颂枝也知道事关重大,当下郑重放在怀里,出去准备去了。
费神医道:
“你的手脚当初是被硬生生折断的,经过三年,骨头和肉早已经重新长回去。但当初给你医治的人,又十分的不尽心,你的骨头都是错位扭曲的,是以这么久都不能恢复。
此人真是歹毒啊!要你外头看着已经好了,其实内里全是坏的。
要想重新站起来,就得把你的四肢,全都敲断,重新正骨。再配以我独门的针灸和药浴慢慢调理。这期间的痛苦,完全不亚于你当初受的苦。”
这个过程光是听听就已经很痛。
苏璃紧张得都皱起了眉头。
她没想到,裴珩的手脚竟是被人硬生生打断的,可想而知,他得有多痛。
难怪刚才问他,他都不肯告诉自己。
“我受得住。”
“好!”费神医欣慰地看着裴珩,遭受了非人的折磨,在苦痛中挣扎了三年,还能重新燃起斗志,这个男人是条硬汉子。
“不过在这之前,你得先温补一个月,让体力和精气神都恢复一些。”
说着,费神医拿起床头那只白瓷碗,放在鼻子下方闻了一下,对着苏璃笑道:
“丫头,你很懂啊!”
苏璃客气的笑笑,
“费老面前不敢卖弄。”
说着又把自己食补的方子拿来,给费老看了,和他要开的温补方子有没有冲突。在费老的指点下,又改了一些。
忙了好一会儿,终于定下了调理方子和食补餐谱。让李嬷嬷带着费老去安顿。苏璃这才有时间去吃晚饭。
两个孩子一板一眼的坐在桌边,规规矩矩地等着。见苏璃来了,欢哥儿只淡淡的点了点头,喜姐儿已经伸出双手要抱抱了。
喜姐儿还小,本能的明白谁对她好。
这才一天功夫,就开始粘上苏璃了。
“怎么不吃啊?以后饿了就先吃,不必等我。”
苏璃欢喜地抱起喜姐儿坐下。
颂桃开始给她布菜,苏璃则是拿起筷子,就要给欢哥儿夹菜。
“我自己来!”
欢哥儿赶紧阻止。
这个女人一夹就是一大碗,还都是自己不要吃的肉,盖起来连米饭都看不见,怎么吃啊!还是自己来吧。
说着,讪讪的开始夹菜。
“欢哥儿,吃饱了要记得好好刷牙,你现在正是换牙的时候,牙齿要是坏了,以后就不漂亮了。”
“你怕黑么?要不要颂桃去西厢房陪你?赶明儿,我还是给你买两个丫鬟放在房里用。”
“明天上学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么?”
“哦,对了,颂桃,明天的早饭早一点准备,欢哥儿上学别迟到了。还有中午的便当,也准备丰盛一些。多放些肉,菜,还有水果。营养要均衡。”
“噫?你怎么不吃肉啊!吃肉才能长高长胖!”
欢哥儿眉头皱成了川字。
这个女人怎么这么聒噪!
好烦啊!
可是,为什么,心里还有一丝甜蜜蜜的感觉?从来没有人这么为他操心过。
糟糕!
哼!
别以为这样就能收买我!
来了半天了,父亲的面都不让他见。也不知道父亲怎样了?
可看着对面一口一口喂喜姐儿吃饭的苏璃,欢哥儿还是问不出口。
吃完饭,李嬷嬷抱着喜姐儿去洗漱休息了。苏璃却慢慢踱步到了欢哥儿房里。
欢哥儿正在收拾书匣子,把爱不释手摸了一下午的笔墨纸砚摊开又看了一遍,才重新装起来放进去。
见苏璃进来,他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把书匣子往旁边一推。
苏璃只当没看见,抿着笑坐下。
摇摇手,招呼欢哥儿坐下。
“欢哥儿,过来,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喜姐儿还小,裴珩房里的事情不方便告诉她。可欢哥儿已经八岁了,又是长子,这些事情他应该知道了。
“你父亲病得严重,心情也不是很好。现在还不方便见你们,怕吓着你们。欢哥儿,你能理解么?”
苏璃开门见山。
欢哥儿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主动跟他讲父亲的事情。
“父亲还好么?”
他很担心父亲。
祖母叫人准备父亲的后事,那些白布黑布、还有那口黑漆漆的大棺材,他都看见了,就停在侯府的柴房里。
他每时每刻都担心父亲会死掉。到那时,他和喜姐儿就真的成了孤儿了,只怕这个侯府连一口饭都不会给他们吃了。
“欢哥儿,你放心。父亲会好起来的。”
苏璃看着欢哥儿拧巴在一起的小脸,十分的心疼。这些生离死别和寄人篱下的心酸,本不是欢哥儿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承受的。
“真的么?”
“嗯!”
“下午,我看到有个老乞丐进了父亲的房里。”
“那是费老,他是个大夫。从今往后,他会留在青山院给你父亲治病。但是,欢哥儿,这件事情咱们还不能告诉任何人,你懂么?”
“我知道。”
这个侯府里,除了老祖宗和祖父,没有人真心希望父亲好起来。他小小年纪早已看透了。
“他们都希望父亲早一点死,那样三叔就能袭爵了。你放心,我知道分寸。”
欢哥儿很郑重的说道。
这份懂事,让苏璃莫名很是心疼。
“好孩子,喜姐儿那里也不要说,好么?”
“嗯。”
“行了,早点睡吧。”
苏璃交代完,起身要走。哪知欢哥儿突然红着脸轻声道:
“我不怕黑。”
大户人家的小少爷,他这个年纪的,房里已经好几个丫鬟了。他的同窗谢安就跟他说过,所以这些丫鬟是干什么的,他也依稀知道一些。
所以当苏璃说让颂桃来这边陪他的时候,他竟有些慌。
不是说颂桃不好,只是,只是,他还没准备好……
苏璃一愣,很快明白了他的意义。扑哧一声笑出声来,食指在他额头一点,嗔笑道:
“小小年纪,你想什么呢!别人家里怎样我不管,咱们家里可没有这样的陋习。你就算想要通房丫鬟,也得给我等到18岁之后才行!”
说完,看着一脸通红的欢哥儿,心情很好的走了。
小屁孩!
还换牙呢?就想这些有的没的!
回到正房,颂桃憋着笑来回禀,说如意她们回来了。
一个个跟泥地里挖出来似的,蓬头垢面,比费老还像乞丐。
苏璃笑道:
“今日且给她们一个小小的教训。要是以后再犯,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给她们送几瓶伤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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