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卦俱显不吉…”,环顾众人面色凝重,姬周骞不禁黯然一礼,之后,叹息说道:“想先祖任五姓君长以来,一辈辈不辞劳苦,带领大家夙兴夜寐、辛勤躬耕,在这山中过得有数百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的安康日子,可称是不负五姓厚望,但未料,至周骞一辈,为周骞无德无能,却招来天降旱蝗之灾,致庄稼歉收,累大家求生不能,纷纷迁徙山外,却令望雨村人口日渐零落,论来,姬周骞罪莫大焉。”,姬周骞德高望重,怎忍见其流泪自咎,众人不禁纷纷出言相劝。
“我久闻望雨村人受迫无奈,山外谋生所事,虽我心知那事于理不合,虽我心知一开始,便该行当头棒喝,以制止事情延续,可…可我却听之任之,”,不顾众人劝解,姬周骞悲怆说道:“随大家山外归来,区田法、耧车、炒钢术、斜织机…,一桩桩新鲜事务渐渐令望雨村面貌变得日新月异,我为之新奇、兴奋之余,却忘记告诫大家,凡遇事,当取其精华去其糟柏,结果,却致咱几百年民俗夜不闭户的望雨村,不知从何时起,家家户户大门上都挂上了一户敢赛一户精巧结实的三簧锁;还有,咱望雨村原来民风淳朴,五姓视诚信无物,可不知从何时起,五姓心中忽然一变而俱识诚信可贵,之后,一个个都知将诚信藏着、掖着,不舍轻用,虽再后,经扪心自问,我日渐心省,那三簧锁的出现,与其说道是应防贼之需,倒莫若称其出现,其实锁住的,不过是咱望雨村五姓心门罢了,其实…害莫大焉,可我…却依然听之任之,而为我明知诸事个中利害,却始终姑息无为,如今,唉…”,声泪俱下诉说之间,姬周骞忽然哀叹跪地,面朝翠屏峰嘶声喊道:“冥冥中的诸神啊,未知你们是否真是为问罪而来?如果是,那…姬周骞唯有一求,那就是,姬周骞愿以一己之身,来替…这望雨村赎罪…”,言迄,姬周骞蓦然顿首,直惊得一旁端公一面连唤“使不得”,一面跳脚上前,去扶姬周骞,而见状,却见四下众人俱面色沉重,默然不语。
望雨村人图腾柱前聚集占卜之时,雄鹰台上,天梭之内,赵小云墨镜覆面,薛青青愁眉深锁,俩人相对无言。飞来翠屏峰已有三日,前两日,每晚天方入夜,俩人便双双携手,潜入望雨村,挨家挨户窥听消息,而凭两日来耳闻目睹,对望雨村人生活处境,俩人总算有了大致了解。道望雨村人生活水深火热、境况悲惨,平日作为实情有可原,非仅对劫狱解救范铮二人之事,薛青青心底是再无异议,而念所见村中孩童大都面黄肌瘦、发育不良,暗生恻隐之心,薛青青更是只一意要寻策,助望雨村人摆脱困境,虽心道薛青青替古人担忧,念头可笑,可恐惹薛青青不快,赵小云讪笑之色却不敢有丝毫流露。
枯坐半晌,心下了然无趣,赵小云不禁推说困倦,自去歇息,而一任薛青青博古通今,无奈,未忘天梭之诫警醒,心存避忌,一时,对该当以怎生适合方式授人以渔,才能令望雨村人从此能够摒恶向善,从此衣食不愁的生活,她心中是苦无良计。
翌日未时,薛青青天梭之内午休,而嫌舱内空气不畅,赵小云却拎着满满一竹筐冷冻过的蟠桃、荔枝,来到天梭之外小憩。雄鹰台畔,俯瞰望雨村,村中,除见一两条土犬四下游逛,其余,人踪杳无,料是难耐暑热,人们都躲藏屋中纳凉,赵小云不以为意懒懒躺下,之后,阖目闲逸地品尝起水果。
“哐、哐、哐…锵、锵、锵…”,逍遥自在之时,忽然,山下铙钹之声喧天,顿惊得赵小云是地下一骨碌直身坐起,而摘去墨镜,俯望山下,赵小云不由目瞪口呆,只为,铙钹声中,赵小云吃惊见数人举案扶桌在前,大批村人扶老携幼,带着诸般物事在后,鱼贯出村,疾望崖下而来。
望雨村人昨日图腾柱前商定,连夜齐备牺牲、祭器,俟有村人再度发现仙灵翠屏峰显身,则即刻通知更夫,之后,以铙钹之声为记,再由更夫将消息通知全村,而收到消息,望雨村人无论男女老幼,但只能行动自如,皆须即刻放下手中事务,随后,携带牺牲、祭器,雄鹰台下祀天。
来到崖前,望雨村人七手八脚摆好供桌,陈罢鲧禹父子雕像、香炉、牺牲诸般物事,姬周骞率众退后,端公立时上前点燃香烛,之后,觞中斟满清酒,烟雾缭绕之际,随端公神色凝重使指蘸取清酒,望空连弹三次,望雨村人登时不约而同纷纷跪地。赵小云崖上目不转睛,先还疑惑不明发生何事,待见崖下众人神色肃穆跪拜一地,而端公则手舞足蹈,跳起了巫舞,虽赵小云不知其后民间为祈风调雨顺常跳的麒麟舞,便为端公此时所跳巫舞基础上演化而得,但赵小云却确信一事,那便是必是局限于时代蒙昧无知,这些望雨村人却将其当成了神仙。
忽然被众人奉做神明,由不得赵小云不喜笑颜开,不过正当他南北不辨、得意忘形之时,却突闻薛青青耳畔啐道:“你这小子,没羞没臊,这许多人跪在面前,却亏你笑得出来。”,侧目见薛青青站立身畔,正俯望山下,而蓝魅儿近前飞舞,赵小云不禁三两口啖下口中蟠桃,之后,桃核望崖下一啐,而后,将嘴一抹,说道:“天下人俱可讪笑于我,只你除外。”,薛青青闻言,不禁疑惑相视,“想当日,狄道董卓大军顶礼膜拜那时,青青妹妹脸不红、心不跳,受之坦然,惜如今,我面前跪拜之人充其不过两三百之数,和青青妹妹相比,直可谓是天壤之别,唉,你却叫我一张脸要如何红得上来?”,赵小云一言,只气得薛青青当时贝齿紧咬,心底直恨不能一脚将赵小云蹬落山崖。
“虽望雨村人罪孽不轻,但念我们实为生活所迫,在此,还求上天好生之德,能饶过望雨村一村大小,如蒙开恩,还望上仙明示…”,端公案前垂首,喃喃祈求之时,蓦然,一物从天而降,“噼啪”一声坠落案上,旋又弹落在地,定睛见那物原是一枚桃核,端公神色一怔,随即疑惑上前,去拾地下桃核,桃核入手一霎,却见端公蓦然身形一颤。
“大伙儿且看…桃核,仙桃之核。”,想蟠桃经过冰镇,自不免入手冰凉,可以那端公学识,当时怎明究里,念伏儿天,连大地都晒得发烫,可这么个凉飕飕的桃核竟应声而降,一心只道手中桃核不是凡物,那端公当时却如捧珍宝般,颤抖转身,激动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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