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楼心夜消失在视线中,温孤芸背靠在玛莎拉蒂车门上,侧手枕住半边脸,前|凸后翘地搔首弄姿着,丝毫不比专业车模逊色。
“哟,常总——你这是英雄难过美人关,防不胜防啊。”
被铐住一只手的常宁连眼都懒得抬,不温不火地吐了两个字:“无聊。”
“无聊?”温孤芸嘴角勾起撩人的弧度,望着渐阴的天色徐徐道:“很快就不会无聊了。”
楼心夜赶路的速度极快,且永远只留下个背影给后面的人。
周怀正保持着良好的间距跟在后头,像一堵结实的后盾。他忽然叫住楼心夜,道:“楼队,你真的有把握吗?”
“你说破阵?”楼心夜扬起半边细长的眉毛,头也不回,“没有。”
周怀正:“……”
“但有种方法或许可以试一试。”楼心夜只顾走着,“你还得记得六年前,那八具泡在井里的尸体突然集体起尸,我们是怎么整的吗?”
“那回啊……”周怀正顺了顺怀中的拂尘,目光变得悠远起来。
周怀正记得很清楚,这件案子反反复复被提及的原因,不仅因为这是楼心夜来特别处接手的第一件案子,还因为过程之凶险,差点让新上任的三组组长殉职。
现在想来,那八具尸体制成的阵虽不及八尸伏阴阵凶险,但理论上并无二致。一旦其中一具受到外界攻击,另外七具便会群起而攻之。害得他们苦战三天三夜,都败下阵来。
事情的转机,全凭楼心夜的一个无心之举。
当年楼心夜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一个人就敢冲上去和尸体干架,结果反被尸体在身上开了个口子,倒拖着跑了出去。
她便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用绳子连人带尸拴在了一起。
结果这一栓,栓得其中一具尸体动弹不能,另外七具尸体就吃错药似的,不分敌我,彼此插科打诨了起来。
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换而言之,只要一个出了问题,另外七个也就不攻自破。
后来楼心夜在床上躺了多少天,又被国安部叫去反省了多少次,皆是后话。
“楼队,这次可不是和飞尸栓一块这么简单了。”
“我没打算和飞尸栓一块。”楼心夜摆着一脸嫌弃的表情,“如今八尸伏阴阵缺一尸,只要把我自己当成那第八具不就好了?”
周怀正:“……”
说着两人在酒窖的空桶前停了下来。
楼心夜掏出一张黑纸符,咬破食指,用血在上头一笔书成道符文,叼在嘴里,呼出一口气,仰头猛地一吸——
“等等!”
周怀正忙拦住她,然而为时已晚。他眼睁睁地看着黑纸符化作无数黑色煞气,狰狞地四散升腾,自楼心夜的前额悉数钻了进去。
煞气入体之时,楼心夜全身骤然一颤,细皮嫩肉的小脸蛋当即遍布无数条黑色暗纹。她幽幽地抬起眼,桃花眸子已然变得猩红。
周怀正愣在了原地,双唇像是被什么给糊住了似的,微微颤抖着。
黄符执阳,黑符掌阴,就好比世人所说的正与邪。楼心夜不惜画起尸符,让自己变成个人不人、尸不尸的可怕模样。
“小周……”楼心夜的嗓子像是被撕裂过,极其沙哑的且难听,好一会才适应了这副模样,“等会……要是我……”
“楼队。”周怀正听不下去了,拦着不让她往下说,“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你是不是……傻?我还没……想……扑街在这……啊?!”
周怀正:“……”
不知是不是难得看到周怀正窘迫的模样,楼心夜笑了笑,半边嘴角不自然地抽|搐着。她勉强拍了拍周怀正的肩,指了指那个空酒桶,示意他一会从那进去。自己拖着半人半尸的躯体从酒窖挪到了一楼。
偌大的一楼大厅,一个人影都没有。
忽如窗外|阴风袭来,山雨欲来、黑云压城,滚滚闷雷炸破天幕,在康城北边的天空留下一串刺目的电光,几乎要晃瞎了眼。
起尸符并不是什么好东西,楼心夜自己也清楚,好端端的人,非得整得和个丧尸一样。一来要有足够的定力保证不被尸化所侵,二来这玩意对身体消耗太大,有体力玩尸化,不如来个正面硬肝。
对手的本意是想让自己补足八尸伏阴阵的空,没想到让常宁坏了好事,何不顺水推舟,来个“投我以桃报之以李”?
这叫不是办法的办法。
到底该如何把对方引出来?
或者在飞尸出现的时候,该做些什么让其自乱阵脚?
楼心夜颔首而立,露出脑后曲线诱人的光洁脖颈,只有她一个人的八角形柱型空间里,世界仿佛静止了下来。
没人说得清究竟过了多久,她忽然抬腿,就着大厅里的三角钢琴豁然就是一脚过去。
只听见琴键断裂声此起彼伏,那架庞然大物钢琴瞬间散架,像是对对手赤|裸裸的宣战。
楼心夜敏锐的五感便感觉到,这一脚下去,周围嗖嗖嗖地冒出了九个敌人:一男、一女和七尸。
那个唤做图迦的黑衣面具人并不在这。
果然一声不负众望的仰天长笑,张夫人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笑得薄凉且悚然。
“乖乖,让你坏我的阵,结果这么快就成尸了!哈哈哈哈——”
楼心夜心道这人是不是脑子被驴给踢过?
她背对着张夫人,对周围一切充耳不闻,仿佛真的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那股笑声过后,高跟鞋跟又在大理石砖上敲开了花,如狂乱般的蹬蹬蹬响。一股浓烈的死亡气息朝着楼心夜的后颈倏然袭来。
就在红缨枪头即将触及皮肤的瞬间,一只遍布尸纹的细手生生抓住了枪杆。
来势汹汹的假门童凌空一愣。
不知何时,楼心夜转过了头,那双尸化了的眸子正无声地盯着他。
这不是自然形成的尸化,而是强行用起尸符伪装成的尸化!
那假门童暗道一声不妙,欲抽身而出,不料红缨枪被楼心夜死死抓在了手心,进退不能。后者正勾着一抹极为恐怖的笑,像极了索命的女鬼,却比女鬼厉害了好几个档次。
楼心夜抓着红缨枪的手腾起一道火光,朱雀业火瞬间点燃了枪穗,灼人的热浪随枪杆一路推进。假门童连松手都来不及,就被枪反推着撞上了支柱。
同时一轮寒光逼人的扇子抵上了其喉咙。
轰一声巨响,用来承重的大厅支柱应声而断,纷纷扬扬的石块从天而降。楼心夜避也不避,又是一道烈火凭空腾起,将坠物落烧得干干净净。
显而易见,那位门童兄弟压根就不是尸化后的楼心夜的对手。这一点已经在那张男不男、女不女的脸蛋上写得清清楚楚。
但他还是没死心,他强忍着烫伤的剧痛,哆嗦地捏起嘴唇吹了口长长的哨子。刹那间,七具飞尸如鬼魅般,从天而降!
说时迟,那时快。楼心夜就着石柱狠狠一推,自己的身体朝后倒飞而去,恰好就停在了飞尸即将落地的位置。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彻的笑,用腾着朱雀业火的手,决然地捣穿了自己的胸口。
*
周怀正拿自己的上司一点办法都没有。
在他的印象里,楼心夜不管做什么都是冲在最前面的那个,美其名曰身先士卒,实则就两字——胡来。
然而你还得由着她胡来。
目送着楼心夜单刀赴会去了,周怀正回头盯着空酒桶半晌,灵活地纵身跳了进去。
出乎意料的是,周怀正不仅没被卡住,还和坐滑梯似的一溜到底。他不紧不慢地拍拍屁股,沿着地下室的八口棺材踱起步来。
八口棺材中,有七口盖着盖,剩下一口棺材敞开。
周怀正随后捏了个太极光球,翻来敞开的棺材盖,借着微光逐个摸索起上头的字来。
和楼心夜一样,周怀正也看不懂上头的字,便只好先拿手机拍下来,带回去日后再做研究。
很快,他撇下那口棺材,走到另一口管材旁边敲敲打打起来。
按楼心夜的说法,外头有七具飞尸,棺材里应该是空的。周怀正想之又想,手握拂尘就着上方轻轻一抖,棺材盖轻轻应势而掀。
果然棺材里没有尸体,只有细细索索的蠕动声,仿佛有无数的虫腿在挠着木板。
他把光球往下一打,只见有拇指粗的蛊虫正沿着棺材,浩浩荡荡地爬了出来,如潮水般黑压压的连绵成了一片。
沙沙沙、沙沙沙……
挠得人心慌、意乱、直犯恶心!
周怀正怀疑他打开的根本就不是棺材,而是个潘多拉的魔盒!
从棺材爬出的蛊虫像是许久未见天日,纷纷和注射了激素似的,开始疯狂扭动起来。它们不仅爬在平地上,还沿着其他几口棺材也爬了上去,硬是把另外几口棺材盖一并顶开了……
这已经不是魔盒的级别了,而是多米诺骨牌的档次!
刺鼻的腐尸毒气味呛得周怀正皱紧了眉头。他随手挥出一道太极,弄死了前排蹦蹦跳跳的蛊虫,然而寡不敌众。周怀正只能飞速后退,就在脚尖踏上中央机关板的一刻,咣地掉了下去。
本以为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蛊虫大军会跟着下来,没想到那渗人的爬行声只围绕着头顶的洞兜兜转转,却没有一只蛊虫敢下来。
咦,难道这里有什么蛊虫克星吗?
周怀正抖了抖外套上的灰,举起了微弱太极光球。在光线所及之处,上百只鬼魂正睁着饥渴的双目,紧紧地盯着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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